玲珑河把七彩园小区一分为二,构成一幅灵秀的山水画,山不很高,土石堆成,水不很深,雨水聚汇,绿树青草,花团锦簇,鱼游蝶飞,莺歌燕舞,清气溢香,沁人心脾…近看远望,都十分的养眼怡神,实在美丽极了!
昨天上午,我迈着轻盈的步伐,口里哼着不清不楚的情歌,正在河东一带巡逻,忽然,小头目在对讲机里呼叫:巡逻员巡逻员,听到后,请快到三十八栋楼,有一业主忘带门卡了,进不了单元门,帮他刷一下卡!
三十八栋楼在河西,按通常工作的安排,河西的大小事务,应由我的同事邱大头负责管理。听说邱大头感冒请假休息了,是真是假,我一时半会儿也摸不着个实信儿,据要好的队友们说,那大头是借故休息而专一谈恋爱去了;当然也有人透露说那大头是到海边买船去了…我不大托大头那货的底细,弄不明白他真正搞啥去了。因那大头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神神道道的,一张嘴不值钱,特好流说白道瞎话溜扯,吹起大气来也不报税,嘘到兴头儿上那一刻,仿佛能把石磙抖上天。他曾说过他极羡慕海边的渔民捕鱼捞虾特挣钱,还来去自由不象当保安动不动都有人管控,干捕捞每天轻轻松松就可怼几千大块,跟扫豆叶一样容易得钱,比当个几巴人见人嫌的特勤保安强几万倍!他总虑量着要买一条七十万元的船,出租给别人,而这保安工作呢还不能辞,好歹是个事儿,照样吊儿郎当地干着…相当于门槛上拴一只小麻雀里外叨食儿,挣双份儿的钱,在致富奔小康的路上发财要快些…他还说,至少找对象什么的还不急,这辈子啥都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半拉城里的水嫩少女都媚来眼去的争着向他示爱传情,众里择优录取,想娶个仙子一样的美女也是易手翻掌不费吹灰之力…那大头喷得唾沫星子胡溅乱飞,好不容易告一段落该收篇儿了,再咧着个裤腰子嘴儿,仰着一张憨锅饼脸儿冇才搭料地嘿嘿傻笑。好看笑话儿的同事们常常当场就刷刮他:看你那熊屌样儿,尖嘴猴腮前锣后鼓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张B脸,眼都雀蒙成瞪眼瞎了连那斗大的汉字不识仨儿,己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成天光杆儿一条着,就那破落户的德性还咋擎头竖脸儿在这世上混呢?人前人后还有心鬼精卖能口无遮栏,说起话儿来冇天立道儿妳嫌丟人不?你不要说拿七十万买条船,你先捯出七万让大家伙看看行不?贱模耻样儿的还见天侃大蛋,装大瓣蒜…天底下有哪个怀春姑娘会少心缺肝地看上妳!你半夜娶媳妇不是净做美梦光想好事儿么?哪凉快你赶紧去歇着吧你…!这时候,邱大头吃了鳖,就面红耳赤傻傻地立在当地肿嘴不露牙了。
邱大头到底去干啥了,我不大清楚,也懒得刨根问底。反正他请假缺岗己是实事。他骨瘦如柴,免疫力弱,患上头痛发热儿也有可能。他不在岗位时,他的工作自然而然就有我来全盘代做了。
小头目一呼叫,我就赶忙用对讲机回答:知道了,马上就去!
不一会儿,我就骑电动车火速赶到了三十八栋楼门前,还没停好,有位西装革履站在劳斯莱斯车前的人,极礼貌又热情地走向我,边递烟边说,保安同志,请帮我刷一下卡!
我接过香烟,说,好的好的!我过来就是为您服务的!
谢谢!他说。
老板甭客气!这都是我们特勤应该做的份内之事。…请问你是什么原因打不开单元门的,是没带卡么?我问。
他说,用卡是用卡了…却没一点反应…可能是卡失磁了,我又捺密码键,也无声音…就打了物业电话…。
我赶忙刷我手中的卡,没反应,又点密码键,真的也无声息,就对他说,老板,这是门坏了…你刚才伸手拉门了么?我问。
他无声地摇摇头。
我说,这扇门压根儿就没关严实的…老板你试一试,轻轻一拉就会开的!
他半信半疑犹犹豫豫地伸出一只手,扶着门把儿,慢慢拉一下,那门吱呀呀地就畅开了。他十分惭愧地说,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我…我怎么就不知道先拉一下门呀!
我与他挥手作别,望着他消逝在电梯里的背影,微笑着燃着香烟,猛吸了一口,又悠悠地哈出来,目前云腾雾绕,感觉心里挺恣的!
为什么呢?因我忽然想起了以前曾经看过的一幅外国人画的漫画,画中表现的大意是,鸟被笼子关久了,即使把鸟放出去,它也不敢在广阔天宇下飞翔了,它仍要飞回笼里去…就那么死板,怎不让我发笑啊!
一天的巡逻,好不容易挨到了傍晚,花灯初上了,暮秋的寒意也潮水般袭来了。我看看表,再有二十分钟就该下班了,心里涌起一股快意,好似有种久蹲大牢猛遇皇恩浩荡要临大赦的美感!
正在这时,小头目又呼叫了,说三十八栋又有一个年青女士打不开门了,请去开一下!
我疾弛而至。一个低开衣领几乎袒胸露乳又光着细长腿儿一丝不挂的少女正夹着膀子,并着腿立在方柱旁伸着头向外张望,可怜兮兮的冻得哆哆嗦嗦。她一看到我来,脸上就有了婀娜多姿的笑容。使我顿时悟出了她从事的那份高尚而忘我献身的职业。
我说,这位美丽又动人的小姐,怎么不进门里去呢?这么冷的天,为何不多穿点?
她颤抖着发紫的薄唇儿,眉目闪动地说,怎么打卡都打不开门的!
我问,那妳是怎么打的?
打卡捺密码…都弄了…弄了好几遍…也弄不开。她十分哀怨地说。
那妳试拉过门么?我问。
她摇摇染着欧美发色的头,脉脉含情地望着我,只是不吱声。
我说,那你赶紧进楼里去吧…这门就根本没上锁!
真的?她惊呃地瞪大美丽如雾的双眼,极疑惑地问。
我点点头。
她夹剪着丰臀细腿,咝咝咝趋步至门前,伸葱白小细手轻轻一拽,自语道:哎!真的是没关吔!…原来竟是这么简单。她在玻璃门里转头向我伸伸香舌,又挤眉弄眼,射光放电,再招招手,脆脆地说声拜拜,扭捏着窈窕的身躯就闪没了影儿。
这一回,我己笑不起来了。因为我分明觉得这样身份的小姐们,啥光怪陆离的场合都混熟络了,简直在人海里都磨炼成了人精儿,她们的脑瓜不能说不灵光,挥金如土的富豪与花花公子们给她付嫖资时,没一个傻不拉唧不赶忙接攥到手的…也没一个不晓得嫖客所给的钱是少或是多啦的!
可我就闹不明白了,她任凭在寒流中受着冻,却为什么不先拉一拉虚掩着的大门呢?
今天,该休歇了一日的邱大头这二货上岗值班巡逻了。他一来,我就少了一半忙活。于是,我就专一地管理起我一直负责的河东岸的事务了。
我找了一处背风向阳的角落,心无旁骛地看云南小说家松子小姐推荐给我的优秀小说《初开》,正看得津津有味神思入迷时,小头目又喊话了:邱大头邱大头,你那边三十八栋又挡住业主进不去门了…你看看是怎么回事?
邱大头答应一声就去了。
不一会儿,那大头在对讲机里向小头目汇报,说那卡打不开…无反应!
一会儿,邱大头又向小头目咋呼:真是活见鬼了,怎么捺密码也无动静呀!
小头目回话说,昨天河东巡逻的弄了几回,都没事儿…一到你手里你大头怎么就打不开门了呢…再试试看怎么样!
没多久,大头那货就显出焦躁的口吻说,领头儿的,我真打不开,要不就报告物业让电工来修理吧!
小头目说,电工早回老家探亲好几天了,还没回来…妳耐住心劲儿再好好想想办法…!
我耐不住性儿…我啥毬门路都想了…我没那日B本事儿…谁能弄就让谁弄好啦!邱大头己失去了耐心,撂挑子一样耍起小性子,气急败坏地说。
我正沉浸在小说主人翁四海与寡妇在宾馆初开房间而交颈缠绵的旖旎气氛之中,受感染而心潮激荡,尽管也把邱大头与小头目的对话内容听得真切,但觉那彼岸之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懒得分心去搭理他。
随即,小头目就开始呼叫我了,要我赶快去看看尽量帮大头处理一下,不然让业主堵门外时间长了,那业主会向上峰诬告响们工作不力,也会一个劲儿地投诉咱们的!
我关住手机,从腰带上拔下对讲机,对大头喊话:邱大头,你是个猪呀!…弄那么长时间竟打不开一扇破门…你成天是干啥吃的?
你牛B你不猪…你过来开开试试!邱大头不认输,声嘶力竭地在对讲机里反犟。
我说,我不用过去的…你拉一下门,看开不开再说…好么!
邱大头那边儿许久没有回音,也没向小头目汇报开没开门的具体情况。
好大一会儿后,小头目又急切地喊,大头…打开了么?
打…打是打开了…是门坏了,要报修的…现在这状况,也根本不用打的,就一直没关…。邱大头详述结果,底气泄尽,声若蚊飞,我若不是对讲机在手,就几乎难以听到他在说什么。
但我终究还是开怀大笑了!
这世间,主宰万灵万物的两角兽,智慧何等的高深莫测,神通何等的广大!然而,有时在象抬手拉一拉门这么小小不然的日常小事面前却一筹莫展,甘拜下风。不论这些人以往职位有多高权利有多大学识又有多渊博,更不论这些人多么富甲天下又多么会掘金而贵抵万国能运转乾坤,但此时此刻,那聪明才智立马化为乌有,退化到连猪脑都不如的地方了。
+月29上午于苏州玉出昆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