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案室的水晶吊灯在空调风中微微摇晃，林夏握着激光笔的掌心沁出冷汗。投影幕布上的PPT停在第三十七页，甲方总监摘下眼镜的动作像慢镜头，金属镜腿划过她精心设计的用户画像。
"林总监，这就是你们打磨半个月的方案？"张总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用二次元虚拟偶像推广老年奶粉？在社区电梯投屏养老院广告？"
会议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嗡鸣。林夏看见实习生唐薇缩了缩肩膀，设计师老周把铅笔转得飞快。三天前深夜，她在数据后台发现问卷样本严重偏差时，就该叫停这个项目。
"我们参考了最新银发经济报告......"她的辩解被张总抬手截断："明天就是最终提案，我希望看到真正触达真实用户的方案。"黑色文件夹摔在会议桌上的闷响，惊飞了窗外梧桐树上的麻雀。
深夜十一点的办公室弥漫着咖啡苦涩。林夏盯着电脑屏幕，修改第十版方案的手指开始发抖。茶水间传来细碎的抽泣声，透过磨砂玻璃，她看见唐薇蹲在地上捡文件，纸页上的卡通老人咧着嘴对她笑。
"林总监？"带着皖北口音的声音惊得她笔尖一颤。保洁王姨正握着拖把站在隔断旁，"你们组的垃圾桶全是咖啡杯，这样熬夜要伤胃的。"
林夏刚要开口，忽然听见唐薇的声音："王姨，您上次说女儿寄的奶粉......"实习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马尾辫松垮垮垂在肩头，"能再跟我讲讲吗？就是您说邻居们都不爱喝的那个......"
晨光初现时，林夏站在菜市场水产区。穿着碎花罩衣的阿姨们正围着鳜鱼讨价还价，唐薇举着录音笔穿梭在人群里，发梢沾着芹菜叶。
卖干货的摊主扯着嗓子介绍："这个菌菇包炖汤最鲜，买三送一！"她突然想起王姨说的："城里老太太最爱拼单，但嫌包装太花哨。"
提案当天，大屏播放的不再是冰冷的数据图表。镜头扫过生鲜超市的促销堆头，社区广场舞阿姨的随身保温杯，药店门口领鸡蛋的长队。当唐薇放出菜场录音时，张总身体前倾了十五度。
"我们建议在药房设置体验专柜，用养生讲座代替硬广。"林夏点击最后一张PPT，夕阳下的胡同口，两位老人正在交换优惠券，"真正的银发经济，藏在每天三块钱的鸡蛋折扣里。"
散会后，唐薇抱着笔记本欲言又止："总监，其实那天我发现数据问题......"
"我知道。"林夏按下电梯按钮，"但比错误更可怕的是，我们差点忘了真正的用户不会填写线上问卷。"玻璃轿厢急速下坠，城市霓虹在眼底流淌成河。她想起昨夜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唐薇蹲在保洁间，听王姨讲完第八个邻居家的奶粉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