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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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疫情影响，出于安全考虑选择北京自由蹲，闭门不出情绪低落，也终于有大把时间放纵一把，重温《雏菊》，这是2006年刘伟强执导的韩国剧情片，多年前有些印象，记忆中的三角恋情令人神伤，印象最深刻的是影片留白处的一丛丛小雏菊，自然而烂漫的遍地生长。再次观影，在片中若隐若现的光影声色中，迸发来自灵魂的一连串拷问，爱是什么，爱是怎么产生的？爱的得与失是什么？爱的阀值是什么？爱是举案齐眉、拥爱一生？还是生离死别、爱不可得？是顾盼生辉，还是默然不语……

        春日，一抹放眼望去的绿色荡漾，凉风徐徐，捎来一段悲苦而又凄美的恋情。

        “又下雨了，我没有带伞，不喜欢带伞的我像这样每次下雨总找避雨的地方，反正习惯了一个人生活，淋湿了，也没有人关心我，所以不带伞也就无所谓了……”惠英喃喃道，“为了画雏菊，常到河的对面，雏菊就是小向日葵，凡高画向日葵，我画雏菊，于是我立志成为一名画家的梦想。”当雏菊爬满地，昂着一个个幼嫩的骨朵儿与远近的板桥流水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展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深深陶醉，惊羡于美的感受。这时我仿佛置身于女主人公的角色，我会把那美好的瞬间在我的纸上留下绝美的痕迹，我似乎认为我们是相通的，正如我看着它，它也同样望着我。雏菊已成为他们爱情的哀者，片中自始至终，雏菊以其自然的姿态被不断而又重复的定格，即使在不经意间，雏菊的影像似乎都在观者的眼前一掠而过。

       “我身上散发着火药味，大概我的灵魂就是那样的，听老人们说，泥土最能吸收火药味,而在泥土散发的香味能改变一个人，虽然是短暂的，但种花的瞬间我可以忘记火药味。”以杀手为业的朴义，在茫茫人海中冷寂的生活着，也是在那个绚烂的早晨，一位背着画板的长发女孩在他的眼前行车经过，于是预示着他们的故事开始了。

       杀手的生活自是和常人不同，在这个大千世界，很多人可以自由选择生活方式，而有些人不可以，一盘黑色郁金香，死亡的化身，就成为朴义的杀人启示。当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音乐节奏逐渐加快，轻佻的音乐声中夹杂沉重的闷响，在消声子弹穿过对方胸膛的那一刻，汩汩冒出的鲜血仿佛是无声的控诉，慢慢倒下去的身躯连同那惊恐的双眼一起陷入无尽的深渊，走完这一生的轮回，一条活生生的生命顿时走向终点，作为生命的终结者的他内心其实又有多么的胆怯与麻木。

       这对本应是恋人的他们相遇了，不是在三年前的芳草地、不是在熙攘的人群里对立而视，而是在相拥的那一刻……

       当所有的谜团慢慢解开，当慧英终于明白她心属的恋人是谁时，一切都为时已晚，在一声急促的呼啸而过的车声过后，反射的光亮划过一道血痕，她倒下了。这时，空气中弥漫着忧伤的曲调，音乐的回旋在上空荡漾，萨克斯管略显沉重而又沙哑的配乐与小提琴悠长与缓慢加重了悲伤的味道，徒增的钢琴间断按音演示着欲言又止的悲恸情愫，渐缓渐强的节奏诠释着无尽的哀伤，宛如一曲挽歌作为他们爱情的见证。不，也许不止爱情，深于爱情，看似一场美丽的错误，更确切的说是爱的心结。每个人的内心都保存着一份对美好爱情的期盼，片中，真心的付出和默然地接受，这其间并没有牵扯谁是爱的胜者，这正如男主人公的写照，一边浇花时，一边思考着“我从没想过得到什么，过去没有，现在也一样没有，但它寄予我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我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到永远。”直至在相拥的那刻，这对迟到的恋人终于看透了彼此，读懂了彼此；即便如此，也只能随着惠英愈渐急促的呼吸而停止，人死爱尤存，在广阔的天宇间，留下无尽的阵阵嘶号、真情呜咽。泰戈尔如是说：若是你不说话，我就含忍着，以你的沉默来填满我的心。

        惠英魂归天堂，朴义也选择了死亡，当然，有众多人与其一同殉葬，解决仇恨的最佳方式就是一起消亡，对其而言也许这是一个最好的结局，众多的枪声一起响起，情义原本就不能两全，一场有关生与死的搏击开始，最终选择悲壮的结束，面对死毫不畏惧可视为再生的解脱，追怀那份唯一的牵挂与爱。柏拉图曾启示，肉体是灵魂的牢笼，死亡则是逃离或者摆脱牢笼的唯一途径。在生的世界里，走入死亡是自我解脱的良方；同时片中一直都没有涉及朴义亲人的介绍，也许他是一个孤儿，也许他是一个逃离生活樊笼——隐然独居，究竟如何，我们都无从得知，猜测、疑惑也就不再重要。爱消失了，存在也就没意义了，即使死后的他不被天堂接纳，有一点我们始终坚信，等待的恋人会一直朝他微笑。

       片中郑宇的出现是一场命运的捉弄，还是无独有偶的光影交错，相识、相知在一系列的美丽的错误中产生。无序的片断在片中轮序出现，导演蒙太奇的拍摄手法驾轻就熟，同样伴随着一声枪响，郑宇徐徐倒下。“我永远不存在了，我的生命就停留在四月十五日，我的生命不再有变数，唯一的变数就是4.15 ，我的故事就此结束了。”自语式的旁白宣告了生命的结束，即使带着众多的不情愿，在生与死边缘终究闭上了双眼，缘定、缘尽、缘灭，都是如此的不尽然。

       片尾重复了一个镜头，省略了慧英的旁白，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几位男士与众人挤在一起，在屋檐下，朴义起身托起雏菊花盘，在天色渐变的过程中，天变蓝了，花更美了，在天与花交相辉映中，伴随着“给您送花来了”从遥远的天际传来，象征着他们未了的爱恋。雏菊的花语：纯洁的美，天真快活。郁金香的花语：高雅、祝福、爱的表白，而黑色郁金香增添神秘、高贵、权力。在这部影片中，白色雏菊与黑色郁金香神秘、浓郁交织，注定了一场悲怆的邂逅，预示一场美丽的错误。

       有人说，爱情似茶，那是一种自然的幽香，微微的苦涩、平淡，似有似无，沁人心脾，即使这份爱的过程十分短暂，也包含着永恒的力量。也许最平凡的爱情也就是最真切的，当爱慢慢转变成对彼此的关怀与依恋，不在意一个亲昵的表情、不略显重复的叮咛，在一笑一颦间彼此就已读懂，无须赘言，相伴而生的懂你也便呼之欲出。

       雏菊诠释一段惟美的苦恋，生别离反而产生强大的震撼力。刘伟强导演的影像世界里多半充斥着枪战、青春、警匪等商业电影元素，反观雏菊，在警匪片裹挟下爱情内核，片中透露出的刀光剑影、侠骨柔情，无一不透露着港风下的文艺风范。联想起王家卫《东邪西毒》中武侠江湖的爱情，絮语式的旁白、凄美阴郁的光影，在连番的情爱纠葛里，同样充斥着为爱所困、爱而不得、身在迷局的爱情桎梏，爱，真的是道难题。

       现在都市里，爱情是什么？很多人都无言以对，喧嚣的都市生活遮挡了爱的眼睛，在肆意的迷茫中又挥霍了太多，原本渴求的一份宁静、悠然的爱情，变得有点不切实际，不得不悄悄关闭爱的心门，彼此间的猜疑与不信任便突兀出来，梦境破碎了，留下一地荒凉；于是乎，就如同轻轻拭过眉梢的红痣一样释然，莫非这个世界缺少温情，太多了暧昧的成分，没了爱。

        爱吧，就像从来没有人爱一样；跳舞吧，就像没有人欣赏一样；想开点吧，就像撕开疫情阴霾的口子一样，不管怎样，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