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半天时间读完了张嘉佳的一本新书《天堂旅行团》,也是我第一次接触张嘉佳的文字,尽管他是近年来比较火的作家之一。
这个“旅行团”主要成员是一个自愿走向生命尽头的男人和一个非自愿走向生命尽头的女孩,这个男人被这个女孩救赎的故事,普通、平凡的现实故事在朴实的文字中轻轻的扣动着读者心弦、触动泪点。
序
一个男人开着破烂的面包车驶进了他生命的终章,“穿越几十座城市,撕开雨天,潜入他乡,尽头是天堂”。
他说那个女人“突然地来,突然地走”,他“慢慢明白,人与人之间没有突然,她想好了才会来,想清了才会走”。
我想,一个亲密爱人的离去,居然可以让他这么轻描和淡写吗?他不痛吗?
后来才知道他何止是痛,他是痛不欲生了。
因为她是那个唯一走进他那颗如胶布粘贴的血淋淋的残破不堪的内心的人,那个唯一给予他爱的人,他如何能不痛。
南京的宋一鲤
南京城燕子巷的一个破小的变卖了的小饭馆的前老板,老婆和别人跑了,妈妈脑梗后又跳楼瘫痪,他的生活一片死寂,每个月固定能收到一条来自林艺——目前还是他老婆的信息“我们离婚吧”。他开着那辆破旧面包车撞向了电线杆,受伤、报警、住院、发信息,为了让那个已经离开他的女人能见他一面,他认为的最后一面,因为他要去死了。
他说“世界上的一万种苦难,不为谁单独降临,也不为谁网开一面。可我想,窒息之前,总要有一口属于我的空气”。
只是,她单单留给他一个背影,把他最后一口空气都抽走了。
他心里哭“年少时曾说,遇见你,就像跋山涉水遇见一轮月亮,以后天黑心伤,就问那天借一点月光。月亮永远都在,悬挂于时间长河之中。我从前一天来,要找的人是你。你往后一天去,不是我要找的人了。”那颗月亮离他有上万光年。
他的悲伤是有迹可循的,他也曾是一个爱笑的孩子,只是在父母离异,7岁独自参加了爸爸的葬礼后,看着妈妈独自支撑着风雨中摇曳的家,他学会了用笑来掩饰悲伤、狼狈、失败,他说他“努力地笑,想表现得不在乎,不是勇敢和无畏,而是胆怯和卑微”。
他吃了安眠药就着面包和啤酒,在医院的长椅上,就这样睡去吧。
可是那个本应睡去不再醒来的人,醒了。仿佛上天和他开着一个不大的玩笑,却非常不可笑。他再次决定连人带车一起消失在水中那一刹那,一个来自天堂的声音唤着他:
“叔叔,你要去哪里啊?”
——小聚在叫他。
南京的小聚
七岁,脑癌患者。被单亲妈妈陪伴长大,练跆拳道,只为保护妈妈。她拼命地活着,她也拼命地想让宋一鲤活下去。她说“你健健康康,能喝酒能吃肉,被人打到半死还活蹦乱跳。我就不行,我呢,很小心很小心地活着,可说不定明天就会死。叔叔,你用力活下去啊,你带着小小聚,用力活下去啊……”
所以,她让宋带她去武汉去昆明看陈岩的演唱会,虽然她都不知道陈岩是谁,她只是用生命中最后一点力量拼命地拉着那个放弃生命的人的手,死死不放。
或许是被小聚那“像水鸟折颈时的双眼”露出的绝望的目光所震动,宋一鲤决定带上那个能救赎他的女孩上路了,只是那时的他还不知道,他带上的是一只天使,一只掉落人间的天使。
她的童年可以没有太阳,但她依然执着地惦记着为自己造一道光。
泰州的方块七
宋一鲤大学上下铺同学,始终坚信宋的未来可期。大三退学,因为在批发市场被打,造成严重脑震荡,从此瘫痪在床上,只有眼珠能动。宋的耳边回响着方块七的哭声“像一个哑巴被擀面杖压住胸腔”挤出的凄惨撕裂的声音。那是一个渴望活下去,却又只能苟延残喘地活着的人的嘶吼,他的生命卑微,他的生活悲惨,但他也有名字,他叫吴栖。
武汉和昆明的陈岩
当红、著名女歌星,宋一鲤的大学同学,逼着宋把送她的那剩下的半首歌写完,后帮他赎回了小饭馆,成为宋的老板,以自己倔强的方式帮助着他。因为她也经历过苦痛,知道活着……从来不为自己,她说:“人不是只为自己活着,那以后呢,我只有自己了,我活不下去”。所以,她找到了救赎自己的方式和人。
南昌的青青
陈岩的助理,负责从武汉护送宋一鲤和小聚去昆明观看演唱会。按部就班的生活,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中每走的一步都被自己精确地计划过,但就在这样的计划中弄丢了自己未婚夫,从一桌一盘都是自己精心挑选的婚房中走出,也从自己精心计划过的日子中走出,却只允许自己悲伤5分钟,依然坚定地走着……
这样的青青让宋一鲤羡慕着,因为她有“足够的后盾,哪怕心如死灰,也只哭五分钟,不远处有个家,灯火温暖明亮,亲人等待着她”。
宋一鲤揍了青青的未婚夫,揍了这个负心汉替青青出气,却仿佛“不小心走进森林,树洞内藏着无法分辨对错的秘密”。是啊,谁又没有难处呢?谁又没有苦楚呢?谁又能简单的活着呢?
长沙的“无能小鬼”和 “蹦跶阎罗”
濒临倒闭的鬼屋里的小鬼儿,在小聚那只有几人的直播间里无意间给了宋一鲤和小聚微弱温暖的人,虽然他们自己都已无衣御寒,却不知道他们在无意间给了他们无意间走进的直播间里那两个濒临死亡的人怎样的力量。
小聚也把这种力量回馈给了这两个小鬼儿“哪怕就剩你们两个,也要加油啊!无能小鬼,加油!蹦跶阎罗,加油!”
所有面对困境的人都能听懂这个面对死亡的女孩的呼喊,“哪怕世界上只有你一人,也要用力的活下去”!
贵州的田美花
就像她的名字,田地里傲然挺立的美丽的花朵,绝不是温室里易弯易折的花,是站在路边,可接尘土、可承风雨的花,只为一人开放的花。她骑着摩托车风驰电掣,她抢了婚纱不屈不挠,只因那一人——他们村里出去又回来的支教老师,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嫁了他,尽管他都不知道,尽管他的心里没有她,尽管他惦念不忘的是他的前女友,但她看重的是他固执坚硬如金子般的心,尽管他的那颗心给了村里所有的孩子。宋一鲤不知道“需要多坚定的信仰,才可以让一个人将自己燃烧得干净透彻”。
他也有名字,他叫李树。
宋一鲤看清了
他在他们面前不是最绝望的那一个,不是最孤独的那一个,更不是最勇敢的那一个。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去死,还有什么理由不活下去呢?他在嘉陵江畔和他恨了一辈子的父亲以及父亲的后妻和解了,也是和自己的童年和解了,他终于看清了,人“没法只为自己或,也没法自己决定一切,那么,就活好自己,做好自己能决定的。”
我们都用力的活着,并都用力的活过!
宋一鲤也好,张嘉佳也好,都是我们生活中的一个点、一个影,仿佛是你也仿佛是我,有焦灼忙碌,有茫然无措,有失而复得,有得不偿失,有底层的残喘,有云端的无望……但看到每一个蝼蚁般的人都在为活而用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