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造化我们谁也捉摸不透,大自然的神奇我们谁都只能叹为观止,大自然的神秘我们无能为力。哪怕,明知生死攸关,我们却也只能遵照执行。
现在,就让白颊黑家的小五讲一讲他们家每一个小孩谁都逃脱不掉的生死一跳吧。
是的,生死一跳!这一下去,没有谁知道结果。跳,有可能活下来;不跳,只有死!
而且,那时候我们出生才仅仅两天!
多么狠心的父母!可是,他们也是这么跳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
这是我们的劫难,是我们的宿命,是我们家族无法破译的密码!
话说我们家族生活在欧亚大陆、北美大陆寒冷的北部地区,是典型的冷水性海洋鸟,耐严寒;我们的主要食物是青草,还有水生植物的嫩芽、叶及茎等。
每年春天,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对于北方寒冷地区,姗姗来迟的春光稍纵即逝。美丽的花儿赶紧露出了娇俏的容颜,各种灌木、蒿草抓紧披上绿衣,就连苔藓与地衣也都忙忙地换上新装。
爸爸妈妈就在这美好的时光里相爱了,他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谈恋爱,必须速战速决,于是很快有了我们五个宝宝。
我们出生在人迹罕至的悬崖边高高的石柱顶上,育儿室是爸爸妈妈用他们从远处衔来的树枝、干草垫底,里面铺着柔柔的绒羽,舒适、温暖而安全。
为了避免我们被地面的天敌如狼、狐狸等动物吃掉和伤害,他们像祖辈一样只能这么选择。可是这里虽然安全,除了石头,却什么也没有,一出生等待我们的就是饥饿,切肤彻骨的饥饿。爸爸看着我们大喊大叫的样子焦躁不安,妈妈更是愁上眉梢。
我们还在妈妈肚子里时,就已长有一层浅浅的绒羽,出生第二天就变得毛绒绒的了,如同妈妈为我们穿上了一件又厚实又柔软又暖和的绒大衣。
第三天一大早,爸爸就毅然决然地决定,带我们下地面,只有那里才有青草吃。于是,他做着示范,边大声召唤我们,边扇动着他那宽大有力的翅膀飞越而下。接着,妈妈也意味深长地呼唤着我们的小名飞了下去。
我们深深地依恋妈妈,妈妈走了,她那慈爱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们一阵骚动,一阵拥挤,没有害怕,没有犹豫,没有选择,只能跳!
老大就是老大,最先跳了下去,他舒展着身体,轻盈地拍打着幼嫩的翅膀,以减缓下降的冲力;老二等不急,从悬崖的后面跳了下去,那里,下降的路途较短,但是下面却有更深的裂缝;老三起跳的姿势也很好,下降的也很轻盈;老四没注意,直接滑了下去,没有翅膀的扇动,头直接朝着地面直线坠了下去;现在轮到我了,他们说,我的起跳最完美,最优雅,速度控制得相当得当,这是最出色的一跳。
四百英尺,一百多米的距离啊!
我们在各自的轨道上坠落着。耳边没有了爸爸妈妈的呼唤声,没有了兄弟姐妹的叽喳声,也没有了饥饿的噬咬,只有呼呼的风声,只有牛顿定律的坠落。我无意识地扇动了一下翅膀,啊,舒服多了,下降的速度也慢一些了。于是,我使劲地扇着,可以说,我在享受初飞的轻盈了。
“嘭”,我的腰被碰了一下;“嘭”,我的肚皮又被碰了一下;不知这样碰了多少次,随着更大的一声巨响,我终于着地了,怎么还在滚?还在坠落?也不知这样又反复了多少次,终于停稳了。
睁开眼睛,头晕晕的,我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眼前,正是爸爸妈妈慈爱、欣喜、赞赏的目光;老大已呲牙咧嘴地站在他们身边了。这时,我才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痛,但是,我忍住了,没有出声,只在心里大喊:
“老子一身戎装,老子怕谁?”
后来,爸爸妈妈告诉我们,起跳的姿势、地点、着地的部位、及着地的地点都很重要。如果没有落到斜坡上,而是坠入更深的裂缝,那就很可能迷失在裂缝里,老二恐怕就是这个结果;第一次着地的部位如果是头部,后果只能是灾难性的,老四就是这样,虽然没有直接摔死,也回应了爸爸妈妈的呼唤,也挣扎着滚落到了他们站立的地方,却再也站不起来了;老三虽然落到了妈妈的脚边,可他没有停下来,又继续滚了下去,妈妈想挡住他,又无能为力,随他飞了一会,只好任他去了。
爸爸妈妈说趁天敌尚未发现之前,必须带我们离开,没有时间寻找他们。老大和我摇摇摆摆、磕磕碰碰地踩着碎石,随着爸爸妈妈往下面平地走去。老三的声音在远处响了起来,妈妈呼唤着他,很快,他追了上来。
原野上,这一家五口向远处走去,远远地传来了成熟的嘎嘎鸣叫声和稚嫩的咯咯声。
这就是白颊黑雁,孩子们还要过八周才能飞翔。
年幼的白颊黑雁的恢复能力是惊人的。如果它们的生命中没有如此惊心动魄的开场,这个物种也不会存活如此之久,这些幼鸟在未来会面临更多险境,但仅出生两天的它们已经在最大的挑战中存活下来,还有什么战胜不了呢?
2017年4月2日
文字原创:若木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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