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孩子长大,难免也会回想自己的过去,那个现在感觉已经近似梦幻的小的时候。
在村里,暴躁的二踢脚在告诉我们终于过年啦,年少时天天期盼的日子毫无疑问是过年,因为这两天几乎可以随便玩,随便跳,随便闹,至少不会挨打,还因为这几天是难得的假期里不会被催作业的时候。终于可以痛痛快快看电视,而不会被无情地关掉面对着灰色的屏幕发呆。
那年过年,在舅舅家的电视上看到了唐伯虎点秋香,看到了年轻帅气的周星驰,竟能把一个才子演绎成浪子,竟能把一家人笑得前仰后合,忘记了年长年少,里面的祝枝山的老鹰捉虫、秋香的还我漂漂拳、如花扣着鼻孔的手指头……更有对对联、架子鼓、十香断肠散、含笑半步癫、其乐融融……看到末了字幕的时候,还在奇怪为什么这就剧终了,难道这连续剧只有一集?每当第二天的这个时间,还会去电视机前等待,多希望能再放一边唐伯虎,是那么期待什么时候可以重播,真的没看够。是的,那个年代没有VCD,没有电脑,电视节目也还不能点播,只能那么艰难的等待为数不多的,室外天线收到的几个地方台,什么时候才能给重播一次。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是在电影院看的。
电视台又把新白娘子传奇和西游记重播了一边,终于把暑假时候没看到的几集补上了。依然记不起锦毛老鼠是怎么抓住的唐僧,依然没看够小青暴打梁连。小青是真的美,梁连却也是真的帅啊,可惜梁连人太坏。好看的电视剧确实并不多,能值得回味的,也就那么几个,那时候最不能理解的不是电视台的农药和治疗性病的广告,而是电视台为什么要播放新闻,会有人看新闻吗?看电视剧不好吗?当然话说回来,一次半个小时的广告,也是重要的尿尿时间,顺便跟家人一起闲聊沟通感情的时间。
过年的时候自然少不了的是春晚,春晚里蹦蹦跶跶的舞蹈类节目是必然跳过的,最受瞩目的自然是小品相声还有港台的歌星。那时候赵本山都不算是最火的,最火的是赵丽蓉,真,德高望重,真,人民艺术家,真的是用作品说话的演员。回过头来才发现,他们没有演,他们是把生活搬上了舞台,所有的语言不需要拔高,只需要表现出来,就已经是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节目了。少不了的是可怜一下蔡明,演的很用力,节奏感很好,台词能力很好,段子也搞笑,但是正月十五颁奖还是拿不到一等奖。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欠缺的那一点点恰好就是生活中的关联度。冯巩跟郭冬临的那一段狗不理包子被大家传颂了好多年,不幸的是,看一半,停电啦。大家都拿着手电筒去胡同里看,一个村子一条大马路,大马路南边还有电,北边已经一片漆黑。抬头看去,星光璀璨呀,漆黑夜幕下分辨猎户座格外容易。清冷清冷的氛围,搭配着有些人家挂起的大红灯笼,大红的光彩穿过槐树枣树的枝枝丫丫,空气中弥漫着烧柴火的味道,中间还夹杂了鞭炮的硫磺味。仿佛这一切都是过年应有的气息。
舅舅家的年夜饭其实还是往常一样的,应该这么说,我们那里的年夜饭跟平时没什么太大区别,馒头稀饭炒菜,过年时候无非多些肉。过年不同之处是初一早上要吃饺子,而且这饺子要头天就包好。所以那顿饺子的饺子皮要一开始就把面和很硬,味道嘛,馅是好的,就是皮很容易粘到盖板上,这是很犯忌讳的了。谁也不想新一年里就吃破饺子。最回味的是舅舅家煮的新米,晚上稀饭是小米粥,新米熬出来是很黏糯很鲜黄的样子,表面很容易凝出一层皮。还有呢,是在火炉旁烤焦的红枣,泡在水里当茶喝,就着浓浓的枣味能多喝好几碗,水喝少了怕上火。晚上睡炕头也要避开离灶台近的那边,舅舅说我没睡过炕,在那边睡的话会上火。
哎,上火,哪里会是因为炕呢?
肯定是因为人啊。
十几岁,其实发育还是比较晚,那时候当真身体没有长成,心理更是幼稚到了不懂男女之事的水平。看一眼医生的针灸挂图都觉得很羞的年龄啊。每天跟表哥撕闹在一起,苹果树上的树枝折下来当武器,成了武侠片中看到的刀枪棍棒,土坡上跳上去当做了华山论剑,爬梯子上房想成了飞檐走壁,缺少的也许不是玩具,缺少的是除了武侠片以外的眼界和想象力。除了在外面的打打闹闹,还有回到床上淅淅索索窃窃私语。有时候,上厕所的时候能看到发育后的身体,开始了和表哥一起对身体的探索。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把手搭在表哥的肚子上,往上摸喉头可以,手往下伸就会被挡住。没有办法,表哥下身的凸起已经那么明显,总也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情。况且,似乎真的不一样,自己的和尚头是藏起来的,而表哥的好像一只漏出头的小乌龟,鲜红粉嫩的颜色,似乎花瓣初开,又好像出来寻找些什么。清晨的时候高高耸起,耀武扬威。终于有一天晚上,表哥睡着了,慢慢的,拉下了最后一层遮挡,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哎,太黑了啊,什么都看不到,一狠心,竟含到了嘴里,很有弹性,很温暖,很顺滑,完全无可替代的口感……虽然那也是一瞬间,但是那确是永远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的一瞬间,我也不知道究竟那一瞬间是多久,表哥一直沉沉睡着,也许是吧,应该是吧。那一刹,并没有太紧张,也不见得多心跳,反倒是平和了,坦然了,接受了。这是想要的一种体验,不能自拔,无法抗拒。
后来长大了,看了红楼梦,知道自己那些并不稀奇,几百年前都有人写到书里面了。长大以后,见多了,也实践多了。然而却留下了心结,毕竟有那么一段不太光彩的岁月。何况表弟已经娶妻生子,难掩的尴尬。
然而,无论如何,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岁月,在麦秸垛上的蹦蹦跳跳依然清晰可见,仿佛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冬日北京的冷风吹起,即便是吹走往年厚重的雾霾,也难见清亮的星空。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变得从那个时代来的人再也不认识了,变得有时候想要逃离却逃不走,想要留恋却割舍不下那个过去的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