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有所依 ——心有所依

夏季三伏,热在中伏。此言不虚,二伏以来热浪弥漫,周身如同涂了胶水一般粘热难堪!好在楼下丁字胡同交叉口是个纳凉的好去处。

因为两侧楼房较高且阴凉背光,加之三面通风。置身其间清凉舒爽并非空调凉气所能比的。更何况我的房间还没有空调。当然,这个避暑圣地也不是我发现的。爱好木雕的佟大爷,和蔼可亲、竹扇摇不停的王奶奶,以及热情大方心直口快的李奶奶等人都是盘踞于此几十年的老人儿。

其中王奶奶和李奶奶两人性格迥异,同样一件不公道的事儿,让王奶奶看到,她多半会笑笑不说话,这似乎是一个久经沧桑的人见怪不怪的反应。相反要是碰上李奶奶,必定是连说带损的一顿猛轰,这又像是干沙中的仙人掌,经年的恶劣环境非但没有击垮她,反而使她更加“锋芒毕露”!这个胡同也数她二人在“避暑圣地”待的时间最长。有时候两人除了吃饭时间能在这儿耗一天!两人之所以能常年和睦相处一是因为她们性格互补,很难发生矛盾;二是因为胡同里也就她俩人年纪相仿。王奶奶81岁,李奶奶83岁。在她们眼里真正算得上老人的也就她们二人。

我作为一个外来人有时候在这儿避暑,听着胡同里的老人儿聊天逗乐儿也十分享受。谁说的话不对了,李奶奶张口就怼上几句。被怼的人也是呵呵一乐并不生气。王奶奶虽然和善、金口不常开,偶尔也会跟大家开开玩笑,说到些往事也会秒变“话唠儿”。她老人家最好拿以前跟现在比,用她的话说:“现在人这日子跟原先比,天儿上呢!”看到大家和和睦睦,有一次我和佟大爷讲:“你们这左邻右舍的真好,脾气还都挺合得来!”佟大爷笑着摇头道:“就这几个老人儿了,谁跟谁置气!”这句话说的轻松,却道出了多少老年人的心声。看着同辈人一个个离去,年轻人又话不投机,眼前剩下的也就只珍惜!

命运的对待弱势群体尤为冷酷。上上周末中午停电,屋里闷热难耐。我只得去“圣地”避暑,我到的时候李奶奶、王奶奶已经在那,佟大爷照常在门口打磨着他的木雕。不过今天氛围不太对,李奶奶眼睛红红的,好像刚流过泪。我天呐!这是谁这么大胆敢惹这“胡同女侠”李奶奶,这还不得被她骂翻天啊!

“行啦婶子,别哭啦!到了上海天天跟儿子在一起,比你自己在这儿不强啊!”佟大爷一边打磨着那根龙头手杖一边说道。

“呸!谁愿意跟他个小王八蛋住在一起!你爱去你去啊!”李奶奶怒骂道!

佟大爷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说道:“听我的婶子,到那里生活比这里好!老大比老二靠谱。老二天天守着你也没见他管过你几顿饭。”“人家老大也是怕你在这儿受委屈。”

佟大爷说的老大老二是李奶奶的两个儿子,老大早年上学离开家,后来发达了在上海定居,据说平时很少回来。老二中学上完就辍学在家,现在靠房租过日子。

老伴儿去世后,李奶奶谁也没跟,自己独居过日子。老二天天守着却经常跟老太太拌嘴,不过真有事儿了还是他跑前跑后。老大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确实时常打电话问候。就因为这大家一直认为老大比老二孝顺。

听了佟大爷的话,李奶奶很是不服,边哭边说:“你知道什么!我去那里就算是尽了监狱了。他们两口子一个比一个忙,孩子也不带我出去玩儿!”“那里的人说话比鸟儿叫的都快,我一句听不懂!平时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都83了,我还怕死吗?就不能让我舒舒服服再活几年吗?”李奶奶越说越激动,吓得佟大爷也不敢搭话。一直以来都是一团和气的王奶奶这时也沮丧道:“当孩子的也不提他妈设身处地的想想。就不去,看他能怎么着。”佟大爷地向王奶奶使了两个眼色,意思是不让她再火上浇油了。但王奶奶却假装没看见。

上周末中午出去买饭见“避暑胜地”剩王奶奶一个人在那儿坐着。蝉鸣阵阵,却难掩老人那份寂寞。我经过她时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以往王奶奶都是笑着礼貌性的回一声儿,但这次王奶奶却跟我说了句话:“你李奶奶去上海了,我看她在那儿待不长!在那儿谁跟她聊天儿啊!”我点了点头,说道:“是是,待一段时间,新鲜新鲜,两个儿子轮着班儿照顾老人也挺好。”王奶奶笑道:“可不是嘛!不能老让人家老大一个人养。”

这不禁让我想到2012年许鞍华导演的一部电影——《桃姐》。桃姐本是罗家的一个女佣,负责照顾小少爷罗杰的生活。为了罗家,桃姐奉献了自己的大半生,终身未嫁。而与小少爷罗杰的关系也从主仆逐步演变成情同母子的亲人。后来桃姐病倒了,罗杰因为工作忙便把桃姐送到养老院,每月支付养老费。后来罗杰发展桃姐在养老院被人骗了钱。罗杰本想提醒桃姐小心身边人,却发现桃姐早已知道,之所以不愿意追究是因为桃姐感觉养老院给了她一份心灵寄托,跟那些老人在一起使她不再孤独。正因为不想打破那种安宁,所以桃姐选择不追究。

罗杰明白了桃姐真正需要的是陪伴,于是决定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她。也就在这时桃姐再次犯病住进了医院。这次罗杰放下手头工作细心陪护。

在桃姐人生路上的最后一程,罗杰满足桃姐最后的心愿,让她看到她曾经付出青春乃至一生的那个罗家新一代依旧幸福美满,而罗家也没有丢弃她,让她感受到了自己并不孤单,家人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

桃姐作为一个女仆,终身未嫁。可以说没有血缘关系上的亲人,但罗杰以及罗家的最后守护却使得桃姐不再感受到孤单。这对一个老人来说才是最珍贵的。不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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