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前夕，与母亲布开阵势，一大脸盆加足料的糯米和粽叶，还有一堆已经腌好的肥猪肉，一切准备妥当，开始每年一次的重要动作：包粽子。绿油油的粽叶，折出个斗，灌上饱满糯米，再塞块肥猪肉，然后包扎紧实，沉甸甸的一个又一个，分外满足。
有点大男人主义的父亲往年总是不屑于参与其中，常常踱着步子在我们身边绕一圈，然后嫌弃我们包得不好看。等到蒸煮好了拆一个给他尝尝，也总是嫌弃“肉不够多”“太咸”“糯米不香”等等。向来知道父亲脾性的我们笑笑，也置之不理，知道他无非图个“行动不参与，嘴巴要参与”的劲头。
干了一辈子技术活的父亲，今年退休了。可能因为在家里闲得慌了，那天准备妥当要包粽子，父亲竟然跟随坐下，开始让我教着包。我乐得哈哈笑，父亲一本正经，跟着我手把手地折粽叶，裹糯米。
包粽子要包得有菱有角，还讲究个过犹不及，扎得太紧容易煮不透，扎不紧煮容易漏米，不能过于蛮干，也不能过于纤巧。父亲双手与机器打一辈子交道，只道力量就是真理，一上来就把粽子压了个扁三角，扎了个五花大绑，还自己哼哼说这不挺好吗？
慢慢地纠正了几遍，父亲也包得算是像模像样了，只是一双有力的双手依旧是把粽子绑得紧紧的。煮的时候，特意把父亲包的那些单独腾出一锅，煮久一些。
在此前，从来没想象过父亲会如此耐心地做这类事情。一如许多普通父亲一样，他一直是一个高高大大顶天立地的形象，默默前进不善埋怨亦不懂逃避。从小就习惯了父亲不管家里的小事，若是落到要父亲处理，就会意识到是件严重的事情。习惯了这种设定，不管是父亲，还是我们，都已把生活日常与父亲分割开来。
退休后的父亲常常远远看着我们处理日常小事，碎碎语传达他的不屑，只是从他的眼光，从他徘徊的脚步中，寻得一丝落寞。
偶有一天，家中哪个电器坏了，哪个水管塞了，父亲没两下就弄好了，看着我们欢天喜地，他把“就这点小事”这话挂在嘴上，却是一脸的满足。
从前的父亲为你挡起天大的事情，如今父亲老了，他依旧愿意为你挡更多的事情。即便你长大了，他能做的只是一些小事，带着他一贯的风格，一如那一个紧紧捆绑的粽子。
严肃、不拘言笑、忙碌……这些关键词描述了大多数父亲的形象，而似乎也因此增加了更多的隔阂。常觉得像母亲节父亲节这类的节日，对于不善表达感情的我们总是略显得尴尬。心中满怀感激，只是又无从诉起，今年父亲节挨着端午节，于是多一个陪伴和祝贺的理由，似乎是一件好的事情。
粽子蒸煮已久，揭开锅，父亲包的粽子已经撑得满满当当的，捆得太紧的地方，还挤着露出馅来，但这些都不影响，这个端午满满的粽子香味。
祝天下父亲端午节父亲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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