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姝琴独自腹诽着,忽听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连忙挺直身子,跪了个端端正正。身后风起,书房的门被推开——齐姝琴不敢回头看,但也知道是父亲齐念佛和大哥齐宇乾走了进来,那脚步声,后面似乎还跟了小妹齐柳笛。
齐姝琴的心跳得砰砰发慌,抬头看了眼窗外——阳光早已消沉,阴郁的墨蓝色层叠展开于天空。
“爸,大哥,妹妹。”齐姝琴侧头轻问,“两位表姑还在生气吗?要不要我去跟她们解释?”
没人回她的话,齐念佛径直走过她,在书桌后坐下来。齐宇乾和齐柳笛站到齐念佛身旁,齐姝琴在三人的凌厉目光下,不由低头,跪得僵直。虽然她的膝盖,早已生痛到麻木。
“两位表姑都改了账户,是吗?”
齐宇乾率先开口,齐姝琴认真想了想,肯定了这个说法,“她们在上个月初就改了账户,我把钱发到她们的新账户上去了。”
“你有没有注意到她们给出的新账户,全是以旁人名义开的?”齐宇乾喝问,“你有没有记住,族人接受份例的账户,如果发生更改,是必须报备到我这里,经我核实后才能转账?!这是家里的规矩!你负责这些事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能出这么大的纰漏?!”
齐姝琴才明白岔子原是出在这里,顿时一身冷汗,低声申辩说:“当时大哥你忙着学生会的联谊活动,连着几日都住在学校,我打你手机好几次,可你也不接,我写短信,你也不回,转账日期眼看到了,我没办法才……”说话声低了下去,毕竟她确实违反了规定。
齐宇乾冷笑道:“规矩就是规矩,既然她们先破了规矩,我们完全可以拒绝去尽她们那份义务。她们的钱,就不该再转过去!你当时在想些什么?!本该是我们占着理的事,愣是让你给弄得不干不净!脑子进开水了吗?!”
齐姝琴觉得分外委屈,却因自吃理亏,而忍着气,不知该如何回话。齐宇乾又恶声恶气地训了她几句,齐念佛忽然抬起头——察言观色的齐宇乾立刻住了嘴。
“乾儿,你妹妹刚才说,你不接她的电话,也不回她的短信,这说法对吗?”齐念佛沉沉道。
齐宇乾红了耳根,暗中瞪了齐姝琴一眼,毕恭毕敬地对父亲说:“是有这么一回事,但是……”
“你亲妹妹急着找你,你却不理不睬?”齐念佛责道,“万一她遇到危险呢?”
齐宇乾顺从道:“儿子错了。当真是那几天让学校的事情缠了个头昏脑胀,看了妹妹的来电,觉得不会是大事。想我齐宇乾的亲妹子,咱齐家的大小姐,还有谁敢欺负她呢?呃……短信呢……爸,您知道我是外联部的总干事,又是班长,校内外各种短信多得很,很快就会把收件箱填满,我清理的时候大概快了点,没注意妹妹的信息。”
齐念佛说:“若你及时回应你妹妹,这事情也不至于弄得如今日这般被动。”
齐宇乾听出父亲的意思,不由噤声。齐念佛的指尖轻叩桌案,“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乾儿,你已是个大人,该学会承担责任。一会儿去刑房领十下藤条,用自己的傀儡就好,爸爸相信你的自律。”
齐宇乾规矩地答了“是”,瞪了齐姝琴一眼。齐念佛并不理睬大儿子的这小动作,又对齐姝琴道:“你大哥不接你电话,确有责任,但这并不是你违反规定,贸然转账的理由。”
齐姝琴自认理亏,本是无可辩驳,可这不是法庭之上,而是自己父亲面前,女孩子总会娇弱一些,她怯怯道:“两位表姑当时说得很恳切,也很真实,她们是表姑啊,而且她们也没什么能耐做文章的,我就少想了一下——”
“你少想这么一下——”齐念佛严肃道,“给家里带来的就是天大的麻烦。也幸好不经你大哥就擅改账户,一旦钱款出现问题,家里是不负责任的。不过也禁不住她们刚刚泼妇一样的闹腾。她们闹进来的时候,厅里还有几位应家的客人呢。你的小疏漏,一路下来,就是丢了齐家的脸。”
齐姝琴服气,“是,爸爸。我知错了。”
“家法怎么定的?”齐念佛轻描淡写地入了正题。
齐姝琴浑身肌肉缩了一下,她拼命低头,“爸爸,我错了,这回……”
“我问你家法是怎么定的!”齐念佛突然怒喝,将手里的文件重重拍在桌上,吓了齐宇乾和齐柳笛一跳。齐姝琴也面色苍白,轻声说:“工作疏漏,至少责打藤条二十下;让家族丢脸,至少责打藤条二十下……合计四十藤条。”
“刚刚我问你家法该如何处置,你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敢说别的——”齐念佛阴冷道,“再加十下藤条。另外,上次你还欠了十下藤条,我说过,如果再犯,就要给加上。”
他拍手,六只傀儡闪现,“一共六十下藤条,领罚吧。”
此言一出,齐姝琴摇摇欲坠,齐宇乾也微微动容,齐柳笛立刻道:“爸爸不要啊!姐姐体弱,禁不起六十下的!您就饶了姐姐这次吧!”
“上次已经饶过她。这回决不能再饶!”齐念佛态度冷硬,仿佛跪在面前的不是亲女,而是刻骨的仇敌,“乾儿,你先去拟定一份严格管理账户的声明,待会我签署后发到各户去,以正视听。然后你自己到刑房领了你那十藤条。笛儿,你去监你姐姐的刑。”
齐宇乾立刻离开,齐柳笛一愣,此时屏风已展开,刑凳也抬了过去,两只傀儡架起齐姝琴便走。她已被六十下藤条给弄怔了,根本不知该怎样恳求,只听到父亲让妹妹来监刑的时候,浑身一激灵——颜面全无了!
“爸爸!”齐姝琴在傀儡们的手里挣扎着,“爸,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
“这话我听得太多。”齐念佛说,“你就是一个从不受教,只欠挨打的坏孩子。带过去!”
他一声令下,那两只傀儡就毫不留情地拖着齐姝琴向屏风后走去,齐姝琴哭求着“爸爸”,但也打动不了齐念佛的心。
齐柳笛抱着齐念佛的胳膊苦苦求道:“爸爸,姐姐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啊!您说您会心疼我,您难道就不心疼姐姐了吗?”
齐念佛淡淡道:“不长记性,就只能用藤条让她长长记性。齐家的家法,一视同仁。不能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就护短包庇。你大哥有错,我不也照样罚了吗?”
“可姐姐是女孩子,身体也并不好。前几日您罚了她那么多下藤条,她后来低烧好几天,也不敢和您说,还坚持工作,就怕您生气。现在身子刚好利落,禁不起这么重的责罚,即便非要打,先记下帐,再让姐姐调养几日好么?”齐柳笛低声哀求着。
齐念佛道:“你要是再给她求情,我会加打。”
“爸爸!”
“六十五下。”齐念佛毫不留情地说。
“爸!别啊!”齐柳笛惊悚地喊。
“七十。”齐念佛继续加数。
齐姝琴刚刚被傀儡拖到屏风,闻言道:“笛儿,别说了,我认罚!”
泪水缓缓滑落,头发在挣扎中散乱,脸蛋已是通红。
齐柳笛呆呆不知如何应对,再去看她们的父亲——齐念佛并没有特别反应,摊开一份文件开始批阅。
齐柳笛心知父亲不会松口,也只好一步步挪到屏风后。转过来,见着齐姝琴被两只傀儡叉着腋下,双腿提起,偌大一个活人,好似牲口般被直接按到刑凳上。随即让绳索固定住。其中四只傀儡一齐退开,剩下两只傀儡走上前来,褪下齐姝琴的衣物,她伏在刑凳上,感到身后最后那块布料被缓缓地挪了下去,衣衫遮挡的安全感撤退到腿部,而最需要这种安全感的地方却凉飕飕的。
将脸埋到凳面上,努力让身子一动不动。只觉当了妹妹的面——虽是嫡亲姐妹,但哪怕最轻微的一个哆嗦,都会是难堪的表现。
齐柳笛对姐姐也是怜惜,一时半刻并未想下令行刑。她思考一会儿,偷偷俯下身子,对齐姝琴小声嘱咐道:“姐,待会叫得一定要凄厉,这样咱爸听了,保证会心软。父女之情是天性,爸爸虽然因为妈妈的事情,对姐姐……可他绝对不想把你打坏的。”
齐姝琴置若罔闻道:“别多说了,快打吧。”
齐柳笛被姐姐的冷漠态度弄得愣了一下,她没挨过打,自然不知道此时齐姝琴的羞辱感受——活似古代对妇女杖刑时的“晾臀”。越是拖时间,便越感耻辱。
齐柳笛不明这一关节,便有点生气,心道:我还不是为你好,念着亲生姐妹一场,不忍看你受罪么,你怎么如此不识相呢?恐怕没有妈妈的事,你也不得爸爸喜爱。思及此,她不再可怜齐姝琴,站起身,冷笑道:“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