癞蛤蟆的阴影|童年记忆

夏日雨后,放学路上。

一到下雨天,乡间的路就变得十分泥泞。我背着沉重的书包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白色的帆布鞋上沾满了泥巴。一想到过一会儿就可以吃到奶奶做的红烧肉,心里不自觉地雀跃起来。

以前我家没有围墙,围墙是奶奶后来建的。那时候赶上村里拆迁,我们一家人都搬到了新房子里,以前的家没拆前就留给爷爷奶奶暂住。我是留守儿童,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奶奶重新收拾了院子,用篱笆围成墙,用纱网和木棍搭了一扇门,出门都要上锁。

我家门前是一座楼房,从学校到家里有两条路,一条大路和一条小路,楼旁边的路便是大路,我习惯走大路,每次从楼房旁边走过都特别自豪,好像这高高耸起的楼是我家的一样。

雨天的空气异常潮湿,很多小动物都露出了头,乡间最多的就数癞蛤蟆了,也是我最怕的东西。我每回呲溜一声跑开,奶奶就会说,这东西不咬人哪。

癞蛤蟆经常溜进家里,不偷食也不钻柜,只静静地爬。我跳到床上,脑海里还会想象它飞起来朝我扑来的画面,我是连望都不敢望它一眼的,生怕和它对视上,知道我怕它以后,对我有恃无恐,万一是一只蛤蟆精怎么办?

我喜欢胡思乱想,那时正是新白娘子传奇大热的时候,里面的蛤蟆精把小青和许家姐夫打伤的情形一直在我脑子里回放,因此对蛤蟆的恐惧又多了一分。奶奶看我没出息的样子,就会去河边找蹲在石凳上正吸着旱烟的爷爷,“老头子啊,赶紧回家把癞蛤蟆扔了,又跑屋里去了…”

爷爷呵呵笑,收拾好卷烟,佝偻着身子,两只手往后面一叉,摇摇晃晃地就跟着奶奶屁股后面走回家,把慢悠悠在地上爬着的癞蛤蟆捡起来往院子里一甩,癞蛤蟆就被甩的无影无踪了。

快到家了,穿过楼后面的小路就到了。

突然,我看到了好多只体型硕大的癞蛤蟆。“一、二、三、四、五…”五只癞蛤蟆围成一个半弧,正咕噜噜地盯着我,一动不动。我心里咯噔一下,想冲过去又不敢,看了眼路尽头的家,模模糊糊能看到门是敞开的,我想喊爷爷,又怕惊动它们。“要不然,我等它们都走了我再过去?”我这样想着,可是我的腿不听我的使唤,已经被吓软了,抬起来都很艰难。不退回来又怕它们中的哪一只爬到我脚上去,一想到这里汗毛都竖起来了。不能再等了,我闭着眼睛扯着嗓子喊:“爷爷,爷爷,好多癞蛤蟆,爷爷…”开着的门似乎没有什么动静,我又急又怕,越喊越大声。过了好久好久,哭累了,奶奶终于听见了,我顿时像看到了救世主。奶奶哭笑不得,“我刚刚听着是我孙女的声音,出来瞧见了个哭鬼。”奶奶赶紧喊爷爷,爷爷一手一只把蛤蟆甩到了旁边的小土坡上,不见了踪影。

那次惊吓后,我上吐下泻,吃不下饭,奶奶说我是被癞蛤蟆吓着了,丢了魂儿了。老一辈人都信这个,要等晚上的时候,把我的魂儿叫回来,我就能好了。

后来也不知怎么好的,但是在以后的日子里,只要看见癞蛤蟆,总能想起那天的爱哭鬼,和那天的爷爷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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