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我也算是一个懂拒绝的人,不喜欢的人,不想做的事,我就自动关上耳朵,把自己放进自我的时空里。说是掩耳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总算为自己寻来一方净土。
结婚后,太太发现有时候和我说话完全没回应。那是因为我觉得她太罗嗦,简单的事情说几遍,索性我就沉默抗议了。
可是面对女儿,这招却不怎么管用。女儿两岁以后,她能表达很多事情了,比如她会走到我面前说:爸爸,抱抱我,暴雨依旧下个不停(绘本上上学来的句子)我要看暴雨。此时窗外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我正在忙着敲程序,我想她是没有见过如此狂暴的天气,于是抱着她去窗边看雨。
接下来,就是抱着她看天上难得出现的星星,看阳台的清香木有没有虫子,看楼下老奶奶盛开得鲜艳的海棠花,看一切她觉得有趣的事物。
出门散步,如果是女儿和太太两个人,她可以和妈妈一起溜达一个小时不喊一声累。可如果我在场,二十分钟不到,她就要我抱着她。我笑言她出门不带脚,只管带爸爸就够了。她却笑嘻嘻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亲,这下我完全没有任何怨言了,心甘情愿地抱着她走一段又一段的路。
也是此时我才明白,小贝每次出门抱着女儿小七的样子,都是甘之如饴。每一个做了爸爸的男人,面对自己的小棉袄提出的小小请求,都不懂也不会拒绝。
说她是小棉袄一点不假,她会在吃饭时把饮料或酒杯端到我面前,还叮嘱我说,爸爸,多吃点菜和饭啊。我其实正在减肥,然而还是满脸感激地对她说谢谢。
偶尔早上我想赖床,她便踮起脚丫,在我脸上亲一亲说,爸爸有力气了,可以起床陪我玩了。我听完一骨碌坐起来,比太太的一百遍催喊还管用。
晚上洗完澡的亲子时间,我和她发明了好多游戏:站直身体再使劲往后坐下去叫“屁股坐裂”;趴在我肚子上让我做仰卧起坐叫“抱抱熊”;在床上边走边唱歌叫“音乐会”。
你会惊讶孩子的想象力如此丰富。看看她给家里的玩具取的名字就知道了:陪她睡觉的哈巴狗叫多彩,可以播放音乐的乌龟叫瀑布角,还有企鹅叫马丁,小鸭叫柯尔贝,小猫叫落汤鸡,她给玩具们取的名字总是那么富有新意,让人忍俊不禁。
关于瀑布角这个名字,我觉得很难理解,太太告诉了我事情的原委。太太给女儿读唐诗,读到《望庐山瀑布》这一首,画面上一道瀑布,女儿对此很好奇,太太告诉她,瀑布就是很宽很急的流水从很高的地方流下去,看着一道白色的光亮,那就叫瀑布。
之后某天,太太在阳台收衣服,收下一床白色的纱布巾——那是用来给儿子做洗澡浴巾的。女儿在床上突然大叫,瀑布角瀑布角。太太当然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于是问她,她说,妈妈,刚才你收的那是瀑布的一角啊。太太终于明白过来,她联想到了瀑布了。然后她说,我的小乌龟以后就叫瀑布角了。小乌龟的名字就这样被她取出来了。太太讲给我听,我觉得实在太有趣了。
她的思考和想象力总是超出我的预料。那天我请她帮我剥蒜——在家里,我们很早就开始让女儿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把尿不湿丢尽垃圾桶,扫地,剥蒜,搅拌食品等。她坐在自己的扭扭车上开始剥起来,我问她,为什么要坐在车上剥蒜啊。她回答:因为我是老司机啊。我忍住笑又问她,那家里其他人呢。她答道,弟弟是小司机,爸爸是大司机,妈妈是娟司机(太太的名字里有一个娟字),我们一家人都是司机哦。一句话差点没把我笑喷过去。
这或许是平时看她骑车很溜,我开玩笑随口说,你可真是老司机啊。不想就被她记下来了,还活学活用把一家人都定义为司机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因为这个小人儿总是在观察家里的一举一动,任何声音当然也不会放过,我能做的就是尽量不要在她面前说一些不该说的话:比如讨论别人的优缺点或者是说一些口头禅。
孩子的想象超出我们成人所能理解,因为我们在条条框框里束缚得太久,忘了怎样天马行空,怎样自由驰骋,忘了思绪的长河原本不应该按照模式和轨道去运行。
我想,当爸爸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再次回到童年,感受童真带来的美好,让被禁锢太久而僵化的思想回到生命初始时的自由与流畅。
从来没想到有一个小孩,生活会增添如此多的乐趣。虽然也会有又忙又累想要趴下的时候。但,这一切和孩子带给我的开怀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也正是孩子,让我乏味的生活也有了五彩的斑斓,真正能体会到一个充满好奇与想象的头脑是怎样的智慧与欢乐。
从前觉得好的风光一定是名山大川,是历史悠久的沉淀,现在却觉得,那些乡野间盛开的小花,繁星点缀的夜空,孩子纯真的笑脸才是最美的风景。
孩子,多希望你用明媚的笑容去面对未来的一切悲喜,用智慧的头脑去化解人生的一切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