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念,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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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无声流淌的岁月长河中,你有没有突然思念一个人?那种感觉好似你横穿荒漠看到落日,好似你踏遍天涯海角看到彩虹,在落日与彩虹的尽头,便是那个人…似乎在等你,似乎又没有看你,你的心,不由得慌起来了……

而现实中却是,你早已没有那个人的消息,不知道她在世界的哪个小角落!这种无助的思念感,伴随你心的某个地方的揪动,疼,却不自知!

大冯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实中的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有一个聪明活泼的儿子。是的,他很幸福.但是在某个时刻,那个人的影像总是清晰而又迷糊地提醒着他:你丢了什么?你丢了谁?心便揪的一下疼起来了……

大冯大学学播音主持,但学习之余最大的爱好是摄影。平日里的花花草草,湖光掠影已经不满足他镜头里后的那双眼睛。于是一到暑假,一个单反,一个三角架,一个背包,一张火车票,就是大冯拍遍边陲风光静静俗世的标配。

大三那年暑假,大冯选择去了西双版纳。湿润的气候,古老的传说,淳朴的民风,在氤氲着香甜爱情气息的氛围里,大冯手中的相机就没有停止过“咔咔咔”,他感觉这里不用讲故事,这里随手一拍就是一个故事。

那天,大冯路拍返回旅馆的途中看见一个4,5岁的男孩,那孩子有着大大的眼睛,黑黑的面孔,突然停下来面对着他,用看起来很惊喜但似乎是鼓起很大勇气的样子,怯怯地问:请问?请问…可以帮我拍一张我跟小白的合影吗?大冯怔住说:你是在问我吗?小白是谁?你要拍什么合影?为什么需要我拍?小男孩说自己叫小黑,他有只陪伴了他五年的好伙伴小白,最近自己好像生病了,总要时不时去医院所以没多少时间陪小白,所以想跟小白拍一张合影带在身上,这样自己跟小白都不会太孤单了……对了,小白是一只兔子。大冯问:你家人也方便给你拍啊,为什么选我拍呢?小男孩说,因为我看过你拍照的样子,你肯定能拍好!大冯同意了,说那我也得知道小白在哪儿呀!

男孩一听高兴极了,拉着大冯拐了两个弯就进了一个院子。院子像一个民宿,但有比较清净,一院子白白紫紫的花爬满整院的墙,正屋的廊下排放着一排雅致简单的木藤椅子。大冯来不及细看,小黑已经抱了一只雪白雪白的兔子跑到他跟前,小白,这就是小白。大冯按照小黑的“指导”分别在花丛边与木藤椅子边分别照了两张合影,看到拍的效果后,小黑兴奋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对对就是这样的小白与小黑,你帮我洗出来可以吗?

大冯点头说可以时,院里进来一位姑娘,跟大冯差不多的年龄,棉麻连衣裙,头发上简单挽一个马尾,一边用袖子扇着凉一边哈哈嘻嘻笑着说:小黑你也不等姐姐,清秀的脸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姑娘们们显然是没料到院子里有个陌生人,一把将小黑拉过去在耳边问了几句。姑娘抬起头,眼里没了笑意,却仍然用客气的声音说:这位先生,谢谢你给小黑小白拍合影,但是也希望你只管拍自己眼中的自然风景而不要随便答应一个小男孩的要求!大冯不明所以,有点尴尬地举着相机对小黑比口型:洗出来给你…

就走出了院子。没走出百步,后面传来清脆的“请稍等”,大冯回头,看见刚才那个姑娘赶上来,“对不起,刚才我弟弟的事情有点失礼…我…”大冯顿了一下,似乎是回忆起来的样子说:“哦,没事儿,没事儿,其实你弟弟让我拍照我也有点奇怪,毕竟现在拍张照挺容易!”姑娘听到这里,抬了下头“总之谢谢你,照片出来我付钱给你”

大冯晃了一下手中相机说“好的,再见”

再见那位姑娘与小黑是在三天后,120车伴着急剧刺耳的声音将大冯从疲倦中拉回,正好停在了不远处姐弟俩的院子门口。大冯不由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前去,小黑已经被抬上担架,旁边姐姐一边哭成了泪人儿一边清晰逻辑地跟医护人员讲病情经过。上救护车时的姐姐明显已有些恍惚与体力不支,大冯见状赶紧过去扶了一把说,我一起去吧,如果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姑娘微笑致谢并点头默认。

于是,大冯知道了她的名字:只念!家境优渥但父母离异。生母为了事业发展只身去美国,为了不让弟弟有寄人篱下的感觉,她独自带弟弟租住在西南一隅的民宿相依为命。不想有一天弟弟被查出身患白血病,倔强的她独自一人承受这份煎熬与痛苦。她之所以对小黑要求与小白合影反应这么剧烈是因为,有一次饱受化疗之苦后的小黑突然说,姐姐,我想跟小白合影留念,这样即使我去了另一个世界也可以跟她作伴……她惊恐地打断弟弟,忍住心痛笑着说,小黑傻子,合影等你好了以后吧,到时姐姐给你跟小白照好多好多张合影。在她看来,要求合影是一种不好的她不能接受的恶兆,她不允许也不希望任何恶兆到来的可能。求她不得,于是有了小黑央求大冯的桥段。

说起这些过往,这个19岁的姑娘透着一股很沧桑而又倔强的坚持,也许还有恐惧与失望…大冯当时唯一的感受就是尽自己所能帮他们一些,哪怕一丁点儿心里也舒服。

医院里跑上跑下,打水取饭,忙的像一个照顾孩儿的老母亲,只念看在眼里,紧锁的眉头有了一丝舒展。小黑醒来的时候,大冯将那张合影塞给他看,小黑虚弱的脸上露出笑容,洁白的牙齿露出来,我就说你拍的好嘛,我跟小白是永远的伙伴…大冯揉揉他的头,这算什么呀,等你好了,我能给你拍更多好看的,比这张好看一百倍呢!小黑笑起来望向姐姐,姐姐听到吗?我出院以后让大冯哥哥拍更多好看的合影,跟你的,跟小白的,跟你我和小白的…好多好多!只念牵起弟弟的手放在脸上抚摸着,也笑了,笑的真好看,大冯甚至觉得那是见过的拍过的最美的笑容……只是他也从这笑容里读出了一分难言的苦涩!

小黑出院后,大冯果然没有食言,征得只念的同意后带姐弟俩拍遍了西双版纳的角角落落,拍日出日落,拍花开花落,拍净水湖身,拍庭院零落……只念从一堆堆照片中抽出那张小黑抱着大白,只念搂着小黑依偎在夕阳西下草地上的那张说:最爱这张,最爱最爱!大冯,谢谢你…出现在我们的生命中…望着那双清澈透明而又心事重重的眼睛,大冯第一次感觉自己完了,就此沉沦,心甘情愿的接受爱神的安排:我的爱情,注定与这个姑娘紧密相连了!

那是大冯感觉最短暂的一个暑假,拍的照片却最多,主人公却只有三个!暑假结束前,大冯抚着她额头的碎发,念,等我!我愿意跟你一起照顾小黑!只念眼神里的心事重重与忧虑明显少了很多,她相信,这个叫大冯的大男孩,会与她携手共进面对风雨!

返校后的大冯除了学业,每天都跟姐弟俩煲电话粥-小黑有没有乖乖配合化疗啊,小白升级做妈妈啦,只念画的画色彩越来越鲜艳啦……那些有爱的声音陪伴日子,大冯觉得生活好像很容易掌控,幸福就在不远处等待。

临近寒假的日子,大冯收拾行李定好机票准备飞向那个满心牵挂的地方,他给小黑准备了一个期待已久的限量版变形金刚,只念嘛,是一条用打工钱赚来的心形项链!他仿佛看到心上人戴上项链娇羞而又惊喜的可爱模样,心里的幸福感一点点往外荡漾开来……

只念的电话是在他完成导师任务时来的,没有一如既往羞涩开心,有哭过后的哽咽,他一听着急了,念,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小黑生病了?别担心我过几天飞过去了啊有我呢!快说啊!那边沉默了许久,大冯,小黑的常规化疗效果不是很好,她来电话了,决定带我们去美国治疗,你,会等我吗?会去找我吗?大冯知道那个她是她的母亲,听她低声细诉自己的愧疚,本以为自己可以承受承担,到头来却发现抵不过现实的残酷。大冯心里五味杂陈,唾手可得的幸福感好像有些虚幻。他强忍泪水笑着说,傻瓜,我当然等你了,而且,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等我毕业,申请国外硕士,你跟小黑放心去吧……乖…

那些豪情壮语,那些海誓山盟,那些本来以为的确定,在后来几年断断续续的小变故中,都成了一个个不确定以及不可能!后来的只念听说努力学习外语,努力考上研究生,努力开了自己的画展,小黑病情稳定,却始终遗憾没有带走他最好的伙伴-小白!

于是就这样了吧,考研,进修,工作,买房买车结婚生子,大冯的生活一点点过成了成功人士的样子,他也似乎满足于现在的状况:妻儿陪伴,父母安康,工作顺心,可就是突然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他会怀念起那个清秀温柔而又倔强的面孔,慢慢的,连面容已不再清晰,只是内心深处的一个幻影。提醒着他: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光,有个姑娘将幸福与信任放在他手心,打算与他携手同行!如今这个姑娘在哪里呢?或许已经为人母为人妻,但心底的某个角落,留着她清晰来过的印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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