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我们将回溯和观察人与社会的关系,以及成人与儿童工作的目的,并试图揭示儿童、父母、教育和社会应有的样子。
如果我们对人类史感兴趣,会发现人类早期是从一个平静的湖泊开始,沿着奔流不息的生命之河进行探索。河水从泉眼涌出或从高山流下,在它的蜿蜒的行程中,穿过障碍和飞下深渊,有时稍稍停顿,它完全是无约束的。
这种简朴和平静的自然生活,儿童在期间可以找到一个天然的庇护所。儿童看到的是,成人以缓慢的节奏从事简单的工作,他的周围就是家畜和他可以随意触摸的其他东西。他可以做自己的工作,而不必害怕遭到反对。当他感到疲倦时,他就躺在树荫下睡着了。
但是,文明慢慢地把自然环境从儿童那里收回去了。所有一切都控制的太严,范围太窄,障碍太多,节奏太快。不仅效率为上的成人生活是儿童的障碍,钢筋混凝土和机器的出现,也卷走了儿童的庇护所。
于是,儿童不能主动地生活,人们对儿童的照料主要是防止他在外部世界中遭到危险,可是这种危险却越来越多。现在,儿童就像一个避难者,没有人想为他的生活创设一个适宜的环境,也没有一个人考虑他的工作和活动的需要。
儿童与成人之间的冲突所产生的后果,几乎无限地扩展到人的生活之中。如果折磨成人的身体和心理疾病,实际上可以追溯到童年时期的话,那么,在儿童的生活中我们就可以发现它们最初的征兆。
人类有两种本能,一个是主导本能,一个是工作本能。
我们观察成人的生活,主要以斗争为特征。人必须做出持续的努力以保存生命,为了适应环境,人们会去劳动、竞争,也会激发起爱。达尔文把此总结为进化论。唯物主义历史学家也有相似的论断。
他们阐述人类史的时候,掌握的材料是成人的各种活动,研究的是历史事件。但是,在自然界中并非如此,生命的无数奇迹展现自年幼和发展中的生物。并且,所有的生物最初都太孱弱,而不能去斗争。没有一种生物是以成熟的形式开始其生命。
因此,在生物的内部必定存在另一种动力,它不同于成熟个体之间的竞争生存。而是按内在的指导作用产生冲动来保存自己。这们称之为主导本能。
它并不像我们之前提到的内在敏感性一样,对环境有那么多的反应。却与生命本身具有的无数功能有着密切的关系,引导着这些生物航行在时间的大海中,并穿越永恒。
我们把主导本能具象化,有一种是与母性有关的,另一种是与个体生长有关的。母性本能并不局限于女性,常常充满整个群体,在保护年幼者方面起了最大的作用。更深入的研究揭示,母性本能并不与个体有必然的联系,而是为了物种的保存而存在。
一头凶猛的动物可能表现出非自然的温柔和耐心,一个再暴躁的父亲在女儿面前也没了脾气。负有保存物种使命的成年生物会突然间改变它自己的特点,以期待新生命的成长。
尽管新生儿完全缺乏经验,但是,借助敏感期和短暂的个体生长本能,他能克服接连不断的困难,以不可阻挡的莽撞,奔向自己生命的历程。
物种并不是靠爱和牺牲而得到保护的,相反地,这是一种正在起作用的主导本能的结果。而主导本能则源于生命的伟大创造,它决定所有物种的生存。
现在,我们要问,人是如何适应这些自然规律的呢?
成熟和成长这两种生命形式是如何表现在人间的呢?实际上,我们必须坦诚,只有一个成人世界。其活动全部集中于征服和生产,似乎不存在其他重要的东西。
成人看儿童,他会以对待自己生活的逻辑来看待儿童的生活。
他把儿童看作是一个不同的人,一个无用的人,并远远地避开他。他试图尽早地把儿童引入他自己的生活方式的轨道之中。人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对待儿童的。成人很难意识到,儿童的特点需要一个不同的生活环境,和适宜的生活手段。
人作为高度进化,拥有极高智慧的生物。在为孩子所做的事上,比蜜蜂或其他昆虫还要少得多。
接下来,我们来探索人的工作本能。
在一种适宜的环境中,儿童可以找到发展自己功能所必需的工具,儿童通过工作使自己恢复到正常状态。对各民族儿童的无数观察表明,这种现象是在心理学和教育领域被证实的最确切的资料。
人是通过工作而塑造自己的,没有任何东西能替代工作。如果这种工作本能走上了歧途,无论用惩罚或是榜样的手段都不能治愈它。
成人世界的工作常常依赖于错误的基础,他们被占有欲、权力欲、冷漠和依附引入歧途。在这种情况下,工作只依赖于外界的环境和与他人比较上。从而使工作变成是艰辛繁重令人厌恶的。
但是,当环境有利时,工作自然就成为一种内在冲动的结果,工作也就变得富有魅力,并使人远离心理畸变的道路。
由于存在两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儿童的生活方式和成人的生活方式,因此,我们需要认识到,存在着两种不同的社会问题和两种不同的工作。
成人的工作是构筑一个超自然的环境。他们通过有组织的劳动,遵循共同的规范,以达到共同的目的。在所有生物中可以发现的规律之一,就是劳动分工的规律。与个人工作者有关的另一条自然规律是劳动效益规律。人类总是试图获取最大的生产效率而付出最少的精力。
这些规律是有效的,但并不能普遍地适用。由于人能支配的物质资源是有限的,人们想使自己富有的愿望便产生了竞争。除了自然冲突之外,还有剥削他人的劳动取代了劳动的自然分工。劳动效益的规律致使有人强迫其他人劳动。
儿童本质上是生活在成人之中的自然人,但儿童却很少参与成人的经济活动,他自己的活动也与社会生产毫不相关。对于成人在自然之上建立的那个社会而言,儿童是一个超社会的人。他既无力参与社会劳动,也不能参与社会组织。
但是,儿童有他自己的工作,那就是造就人的工作。新生儿孤弱、没有意识、不能说话也不会站立,但他以完美的形式最终成长为一个成人。这种工作截止不同于成人的工作,甚至是对立的。
我们需要认识到,儿童是成人之父。儿童运用成人一样的外界环境,积极地从事工作,通过不断的行动来自我创造。比较儿童的工作和成人的工作,我们会发现,儿童工作的目的就是工作本身,他从自己的工作中得到更新,而成人工作则是为了实现外部目的。
尽管两者的工作目的是不同的,但它们的工作都要利用环境。另外一种明显的差异是,儿童的工作并不寻求获利或帮助,没有人能承担儿童的工作,代替他成长。
没有意识到这种秘密的成人是不能理解儿童的工作的。这就是为什么有些成人要阻止儿童去工作,为什么要设想儿童在发展中最需要的是休息。成人为儿童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受成人劳动的自然规律影响,即最大效率和最小努力。
我们不得不去反思,我们给儿童提供的环境,进行的儿童教育,和对他们了解的普及。到这里,我本应该再做一个概括的总结。但是我任性的停止了。我转而想去探讨一下爱是什么?
你说你爱一个人,如果你不了解她的本质,不知道她的习惯,不探索她的好恶,不理解她的感受,你是真的爱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