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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旧日阴影
林夏把摩托车停在山路拐角时，夕阳正把废弃疗养院的铁栅栏拉出细长的影子。铁门上的锁链新得刺眼——有人最近才来过这里。
"看来我们不是唯一的访客。"她摘下头盔，闻到空气中飘散的松针和铁锈混合的味道。手机屏幕亮起，那个没有署名的短信再次映入眼帘："五一假期，青山疗养院，真相在等你们。——一个老朋友"
轮胎碾过碎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周子豪的吉普车扬起一片尘土，副驾驶上的苏雯正对着化妆镜补口红。后车窗探出陈默的脑袋："我就知道林大小姐会第一个到。"
"还差吴峰和..."林夏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二十年了，他们依然会下意识地数到六个人。
疗养院的主楼像只蹲伏的野兽，三层的灰白色建筑爬满爬山虎。林夏注意到西侧墙面的爬山虎有被新近扯断的痕迹，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砖墙。她伸手抚摸那些砖块，指尖突然传来刺痛——一道几乎不可见的金属反光从砖缝里闪过。
"怎么了？"陈默凑过来时，那抹反光已经消失不见。
"没什么。"林夏把渗血的手指含进嘴里，铁锈味在舌尖扩散。她没说出那种被监视的异样感，就像二十年前那个雨天，当她和小雨躲在疗养院地下室时，从通风管道传来的细微呼吸声。
吴峰是踏着最后一线天光赶到的。他背着专业的登山包，脖子上挂着老式胶片相机。"各位，好久不见。"他的目光扫过每个人，最后停在疗养院黑洞洞的窗口，"短信里说的'真相'，你们觉得会是什么？"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周子豪晃了晃手里的液压剪，崭新的金属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我特意准备的。"
剪断锁链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刺耳。铁门开启时，陈默突然按住周子豪的手臂："等等，你们听——"
有节奏的"滴答"声从建筑深处传来，像是老式挂钟的走动声。但所有人都记得，二十年前他们来探险时，这座废弃疗养院里没有任何能运转的钟表。
苏雯的高跟鞋踩在大厅碎裂的大理石地面上，回声惊起一群蝙蝠。林夏举起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儿童画——褪色的蜡笔画着六个手拉手的小人，其中一个的头部被反复涂抹成黑色。
"这不是..."陈默的声音有些发抖。
"是我们。"吴峰的相机闪光灯亮起，照亮画作右下角已经模糊的日期：2003.5.2。正是他们最后一次集体探险的第二天。
二楼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五道手电光束同时射向楼梯，只见一只黑猫从栏杆间隙探出头，琥珀色的眼睛反射着诡异的光。
"猫？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苏雯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所有人的手机同时亮起，屏幕上跳动着同一行字：
"欢迎回家。"
第二章：时光胶囊
周子豪踢开202病房的门，灰尘在光束中狂舞。林夏注意到门把手上的锈迹有新鲜摩擦的痕迹，就像最近有人反复开合过这扇门。
"老天..."苏雯的香水味突然变得刺鼻，她指着靠窗的病床，"那是我小时候的发卡！"
粉色的蝴蝶发卡静静躺在泛黄的枕头上，旁边是陈默小时候视若珍宝的《恐龙图鉴》。吴峰颤抖着翻开扉页，他歪歪扭扭的签名和"三年级二班"的字迹清晰可见。
"这不合理。"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我们最后一次来这里是小雨失踪前一周，这些东西怎么会..."
黑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窗台上，嘴里叼着个闪着金属光泽的东西。陈默一个箭步上前，从猫嘴里夺下那枚生锈的钥匙，钥匙柄上刻着"303"。
三楼走廊比记忆中狭窄许多。林夏数着墙上的霉斑，突然停在一处脱落的墙皮前。二十年前她用石子刻下的"LS♡XY"依然清晰，只是后面多了一行新鲜的刻痕："她从未离开"。
303的门锁发出令人牙酸的转动声。门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这间本该空置的主任办公室，此刻竟保持着完好的工作状态。橡木桌上的台灯突然亮起，照亮一本摊开的病历。
"这是...小雨的？"陈默的指尖悬在泛黄的纸页上方。病历照片上的女孩笑容明媚，诊断栏却用红笔涂满了整页，只有"特殊体质"四个字隐约可辨。
吴峰的相机闪光灯再次亮起，这次他拍下了病历右下角的医生签名：林振华。林夏感到一阵眩晕，那是她父亲的名字，而父亲作为神经科医生，从未提过在这家疗养院工作过。
窗外雷声炸响，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苏雯惊叫着指向窗外："山路！山路不见了！"
借着闪电的光芒，他们看见来时的盘山公路被泥石流彻底掩埋。更可怕的是，院墙外的树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茂密——就像时光在倒流回二十年前的模样。
黑猫不知何时蹲在了文件柜顶端，它用爪子推下来一个铁皮盒。盒子里装着六张彩色纸条，是他们小时候玩的"时光胶囊"。周子豪展开署名"ZYH"的纸条，上面稚嫩的笔迹写着："我知道小雨的秘密，明天就告诉大家。"
纸条背面是新鲜的钢笔字迹："有些秘密应该永远埋葬。"
雨声中混入了另一种声音，像是很多孩子同时在低声吟唱。林夏冲向窗边，正好看见后院操场的秋千无风自动，锈蚀的铁链发出吱呀声响。借着闪电的光芒，秋千上似乎坐着个穿白裙的身影。
"我们得离开这里。"吴峰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林夏看见他后颈渗出冷汗，"现在就走。"
"怎么走？"苏雯歇斯底里地笑起来，"没看见吗？这座该死的疗养院不想让我们走！"
陈默突然扑向房门，却发现本应敞开的大门现在紧闭着。门缝底下，一张照片正被缓缓塞进来——那是他们六人最后的合影，原本站在最右侧的小雨的脸，此刻变成了一个漆黑的空洞。
第三章：地底回音
发电机轰鸣着苏醒时，整栋建筑都震颤起来。周子豪抹了把脸上的机油："老式柴油机，居然还能用。"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垂下，照亮地下室走廊两侧的玻璃标本罐。林夏的呼吸凝滞了——那些福尔马林溶液里漂浮的，全是各种发育畸形的人类器官。
"这不可能..."吴峰的相机对准一个装有连体婴儿的罐子，"青山疗养院明明是结核病康复中心。"
陈默突然冲向走廊尽头："声音是从这边来的！"他们跟着他跑进一个圆形大厅，中央立着台类似脑电图仪的机器，十二把牙科椅呈放射状排列。每把椅子上都贴着名字标签，其中五把赫然写着他们和小雨的名字。
苏雯的香水瓶掉在地上，浓郁的茉莉香混着防腐剂气味令人作呕。"这是...我们的脑电波记录？"她颤抖着指向墙上密密麻麻的波形图，每张图下方都标注着日期和姓名。
林夏找到了标有自己名字的图纸。2003年5月1日的记录被红笔圈出，旁边批注着："α波异常，适合深度激发"。
"我想起来了。"周子豪突然抓住林夏的手臂，"那天我们玩捉迷藏，你和小雨躲进了通风管道..."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管道里冰冷的气流，小雨突然僵直的身体，还有从管道深处传来的、像是无数人同时低语的声音。当林夏拖着昏迷的小雨爬出来时，父亲和其他白大褂已经等在出口处。
"他们拿我们做实验？"陈默踢翻了一把椅子，"就为了这个狗屁研究？"
黑猫的尖叫声从通风口传来。所有人抬头看见通风栅栏突然脱落，暴雨声混合着泥土崩塌的轰鸣从管道中涌出。周子豪刚说了句"山体滑坡"，整个地板就倾斜起来。
"小心！"林夏的警告被巨响淹没。地板上裂开漆黑的缝隙，周子豪在坠入地洞前最后的表情凝固在脸上，他的手电光束在坠落过程中照亮了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子豪！"苏雯的尖叫在空洞中回荡。四道手电光束同时照向地洞，却只看到深不见底的黑暗。几秒钟后，从地底传来周子豪模糊的喊声："小雨回来了..."接着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备用电源就在这时熄灭了。在绝对的黑暗中，林夏感觉到有冰冷的手指擦过她的后颈。她转身时，夜视能力最好的吴峰突然发出一声哽咽："墙上...看墙上..."
应急灯重新亮起的瞬间，他们看见所有标本罐里的液体都变成了血红色。更可怕的是，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此刻布满了用血写成的大字："游戏才刚开始"。
暴雨声中，三楼传来钢琴的自动演奏声。是《致爱丽丝》——小雨失踪前最后弹奏的曲子。
第四章：记忆迷宫
钢琴声突然中断的瞬间，整栋建筑的灯全部熄灭。林夏在黑暗中数着心跳，直到吴峰的打火机亮起一簇幽蓝的火苗。
"我们得去三楼。"吴峰的声音异常平静，"那里有答案。"
苏雯死死抓住林夏的手臂："你疯了吗？子豪刚刚...刚刚..."
"留在这里更危险。"陈默从工具间找来四把消防斧，"还记得疗养院的平面图吗？主楼梯后面有个员工通道。"
通往三楼的铁楼梯锈蚀得厉害，每踏一步都发出濒死般的呻吟。林夏注意到扶手上有新鲜的抓痕，像是最近有人被强行拖拽上楼时留下的。
303室的门虚掩着，钢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推开门时，霉味混着某种花香扑面而来——窗台上的玻璃瓶里，新鲜的白色茉莉开得正艳。
"这不可能..."苏雯退到墙角，"茉莉五月根本不会开花..."
钢琴前没有人，但琴键正在自动下沉。林夏走近时，琴凳上突然出现一滩水渍，像是刚刚有人从雨中归来坐在这里。琴架上摆着本翻开的乐谱，空白处写满了"救救我"，笔迹从工整逐渐变得狂乱。
吴峰突然冲向书柜："这里有监控录像带！"他举起一盒标注"2003.5.1-特殊观察"的磁带，上面的封条被人撕开过。
老式电视机亮起雪花屏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画面显示的是地下室圆形大厅，六个孩子被固定在牙科椅上，头上连着电极。穿白大褂的男人们站在控制台前，其中林振华的声音清晰地传来："今天尝试同步激发，注意记录第六号的反应..."
"那是我父亲。"林夏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他参与了人体实验。"
画面突然切换。通风管道里，小林夏和小雨蜷缩在黑暗中。当管道深处传来古怪的嗡鸣时，小雨的眼睛突然变成乳白色。镜头剧烈晃动，最后定格在小雨漂浮在空中的惊悚画面，她的嘴巴以不可能的角度张开，发出成年女性的声音："找到你们了..."
电视机爆炸的巨响让所有人跳了起来。陈默突然指着窗外："看操场！"
秋千上坐着个穿白裙的身影，在暴雨中清晰得不合常理。当闪电照亮她的脸时，林夏感到血液凝固——那是二十三岁的小雨，和她失踪时一模一样。
"她不是小雨。"吴峰的声音发抖，"录像里那个东西...它只是借用了小雨的身体。"
黑猫不知何时出现在钢琴上，它用爪子推下一张泛黄的照片。林夏捡起来，看到父亲和其他研究人员站在疗养院门口，他们身后是六个神情呆滞的孩子——包括她自己。
照片背面写着："第六代同步者培育计划，2003年5月终止"。
楼下的标本罐接连爆裂的声音如同枪响。当腥臭的液体渗进三楼地板时，苏雯突然诡异地笑起来："其实我们都记得，对吧？那天不是小雨失踪了..."她转向林夏，"是我们把她留在了通风管道里。"
林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被篡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看见自己颤抖的手握着通风管道的栅栏，听见七岁的自己哭着说："对不起小雨，他们答应过只要把你关到天黑..."
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动。墙皮剥落后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脑电波图纸，所有图纸上的波形都在同一时刻变成了笔直的线——临床死亡的标志。
黑猫跃向突然出现的通风口，回头用小雨的眼睛看了他们最后一眼，然后消失在管道深处。随着它的消失，整座疗养院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朽，仿佛二十年的时光在瞬间流逝。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四人站在已成废墟的疗养院前。盘山公路完好无损地躺在山下，手机信号满格，仿佛昨夜的一切都是集体幻觉。
直到林夏的口袋突然震动。那个没有署名的号码发来最后一条消息："谢谢你们放我出来。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在所有谎言开始的地方。"
随信附带的照片上，是今早刚拍的、他们四人站在疗养院前的合影。照片角落的玻璃窗反射里，分明站着穿白裙的小雨，她微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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