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5】

      秋后下的第一场大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谢华阳对着笔记本电脑工作，自上次见面之后，他们之间倒是时常联系，每晚睡前季芸莟总要和她说晚安，今夜却意外的连个短信都没有。刚翻了几页书，就有人敲他的门，一开门，季芸莟就站在了他的面前，她的衣服湿乎乎的，但脸上却挂着傻乎乎的笑，她说：“谢华阳，收留我一晚吧”

     谢华阳不知这么晚她一个人是怎么来的，但是突然见到她，他心里还是欢喜的。

     洗了澡，吃了他做的面，季芸莟霸占了他温暖的被褥，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对他说：“谢华阳，我感觉跟做梦一样，以前我住在你楼下最西边那间房，现在我竟然躺在你的床上。”

      谢华阳坐在书桌上的电脑前赶明早用的东西，无心回复她。

      季芸莟喃喃自语的又说：“其实我第一次见你我就注意你了，但那时我有男朋友，我不希望你觉得我是一个轻浮的人。”

      谢华阳听到这里，忍不住笑着回问道：“此刻你占了我床，穿了我的衣，吃了我的面，就不算轻浮了吗？”  

      季芸莟从被子里翻出来，盘腿坐着说：“既然我如此轻浮，那我还可以提一个轻浮的要求吗？” 谢华阳楞了一下，转过脸怯怯的问道：“什么？” 

      季芸莟突然便笑了，她放慢语速的说道：“再给我来杯水吧”话音刚落，他们便不约而同的笑出了声。

      谢华阳无可奈何的起了身，合了电脑，起身去倒了杯水，他心想，今晚怕是什么工作也不用做了，把水递给季芸莟后，他就坐在床边瞧着她：“不想给我讲讲你大晚上怎么来的这？又是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了？”

      季芸莟叹了口气，低着头望着杯中的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我爸吵架了，出了门，才想起来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我这人本就不喜欢去朋友家里，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到这里能睡得安稳。”季芸莟把水杯握在手里，又说到：“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谢华阳看着季芸莟，心里难有的多了几分温柔，他平日里并不是一个擅长谈情说爱的人，却不想这样木讷的自己反倒让季芸莟感到了安稳，他说：“我这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嘴巴很笨，你说我听好了。”

      季芸莟喝了一大口水，眨了眨眼，给谢华阳开始讲关于她自己的故事，季芸莟的前男友是她的大学同学，毕业以后为了结婚的事，他们屡屡谈不妥当，也就分手了，那段日子幸好是遇到了谢华阳，季芸莟说：“后来，我常常想，是不是因为有你这样一个人，感觉很远，其实很近，相处很淡，心却很暖。所以我才能放下过去。不过也正是在那一段时光有了你的陪伴，所以每当不开心的时候总是第一个就想到你，总觉得你就是一瓶万能药，专治我的伤心病。我甚至想，若是同你在一起可能我再也不会伤心难过了。”

      季芸莟又说：“和男友分手后，家里就把相亲的事宜提上了日程，这大半年的时间我见过胖的、矮的、瘦的、呆若木鸡的、假装聪明的各式各样，都不行。当然也有几个不错的，但是人家又看不上我。”

      谢华阳拿过了她手中的玻璃杯，又递上了一个刚削了皮的苹果，“原来你是心有所属，想让我给你出谋划策啊？”。

      季芸莟沉默了一瞬，很小声的说：“可我看上的人偏偏就是你，你又有什么谋划能助我一臂之力？”

      谢华阳嘴角勾起一抹笑，心中自是高兴，然而却对她假模假式的作了个揖，说道：“小生家境极为一般，说是寒门也不为过，怕是以后得让姑娘受苦了？”季芸莟眼中涌出的那一股热滚滚的泪水，瞬间就被谢华阳给逗乐了，她坐直了身子，认真的说：“谢华阳，你若娶我，我便嫁，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惟愿淡云流水度此生。”许是这句话感动到了谢华阳，他一伸手便把季芸莟揽在了怀里......

【D6 】

      对谢华阳而言，重要的东西很少，排在首位的是事业，下来就是父母和枕边人。

      2012年对谢华阳来说真的是运气比较好的一年，工作上的事仿佛有贵人相助，市财政局预算处的罗处长调走了，紧接着财政局一把手的老领导退居二线，新上任的曹亦韋与谢华阳也不过就是有过几面之交，却一纸借调令点名谢华阳，这个年过三十毫无背景且出自县卫生局的谢华阳成了曹亦韋的一步妙棋，谢华阳能力强，背景弱，性格又比较稳妥，他深思熟虑许久才选了谢华阳，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这个人。

      曹亦韋的想法，谢华阳早先便看出了，但是这个“走钢丝”的事，他还是得接，不接恐怕后面自己就只能走条死胡同，接了即使不能留在财政局凭借他的能力和水平，跳出县卫生局却已指日可待。

      借调到市里以后，谢华阳的工作比之之前要忙很多，业务上的事情曹亦韋还是比较满意的，别的方面谢华阳更是不敢懈怠。接连好几天季芸莟都打不通谢华阳的电话，一问就是在开会，一问又是再加班，再问便是吵吵闹闹的饭桌，这让季芸莟的心，起起伏伏，真怕这么一不小心就把谢华阳给弄丢了。

       季芸莟按照谢华阳同事发给她的会议地址，在酒店一楼的咖啡厅等他，直至深夜，季芸莟才瞧见谢华阳从电梯间迎着几位领导出来，他给这个人带路，又忙着安排那个人上车，一会又过去和别人握手道别。手里还拿着衣服，拎着包，直到最后一个人上了车，他小心翼翼的把包和衣服递进去，轻轻关了车门，目送着车开走。谢华阳蹲在酒店门口，掏了根烟点燃，又摸出手机。季芸莟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很快她的手机就响了。谢华阳说：“下午的会结束的迟了，七点半才散，本身想早点结束打电话给你的，结果晚上的工作餐领导们又延续会议谈了好多工作上的事，大家都没吃什么就到这会了。你休息了么？”话音未落季芸莟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望着季芸莟就笑了，“姑娘，您这是不放心我深夜里的人品吗？”季芸莟蹲下拉他起来，“走吧，我送你回家。”

      夜晚的马路上，十几分钟一辆车也没有。谢华阳坐在路边对季芸莟说，“别等车了，过来我们聊聊......其实，我只是想，别人有的你都应该有，现在你还小，过几年你就会觉得现在的自己有多傻，我不想你清醒以后，我还在沉睡。”季芸莟说：“我不在乎。”谢华阳转身捧着她的脸，望着她透彻如水的双眸，突然便笑了，“傻瓜，若是有一天我负了你了呢？”季芸莟顿了一下，“哦？那我倒要看看谁家的姑娘夺去了你的心。”谢华阳低着头笑了笑，季芸莟攥住他的手说，“其实你不必这么辛苦，你以前那样我也觉得很好啊。”谢华阳叹了口气说道：“我觉得以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算了，不想了，回去吧”谢华阳站起来伸手拽起了季芸莟。

      酒后梦醒，天已微亮，谢华阳感到口干舌燥，起身去桌上拿了一瓶水，几口喝完便随手把空瓶子扔到垃圾桶里，又从外衣口袋里拿了烟和打火机，回到床上，靠着床沿“啪”的一声，微弱的火苗便燃起了指尖的烟，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他的生物钟总是五点多就叫醒他，此刻他脑子里下意识的过了一遍昨晚饭桌上的事，显然并无差池。转瞬又开始捋昨天剩余的工作，捋清了今天一并要做完的几件事，才想起昨晚同季芸莟说得那些话，现在想来都是些泄气话，但却是他的心里话。深深的吸了口烟，吐出了几缕，便把剩余的一小截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身边熟睡的季芸莟，听到他起身便醒了，借着窗帘外的余光，瞧了会他便也闭着眼假装睡着，可这弥漫在空气中的烟雾还是让她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翻了个身背对着谢华阳便抱怨起来：“大半夜的你又抽烟，说多少次了不许在屋里抽烟.....”谢华阳随手把空中的烟雾撩拨了两下，躺在她身边，从身后环着她：“戒了戒了，在你跟前不抽就是了。”

      季芸莟心里乐着，却还是停不下抱怨：“你这一天到晚我都见不到你，最近好几次打给你，你都挂了转发信息，你都忙什么呢？”

    “姑奶奶，白天开会我不能接，晚上一桌子人我哪好总去接电话，你不是一向明事理的。”

    “可我不想做一个明事理的人，那样很多委屈都得自己生吞。”季芸莟转过身枕着谢华阳的手臂，喃喃自语般的对他讲着。

      谢华阳说：“我本身喜欢的是你不谙世事的那份纯真，我不愿你变。但是你不变，我就会更辛苦。” 谢华阳的手指缠绕了一截季芸莟的发梢，打了个卷很快就顺着指尖划开了。

    “我懂。”季芸莟又问：“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陪陪我？”

   “可能最近都没时间了”谢华阳的话音刚落就觉得这样的回答有点冷漠了，他靠向季芸莟，在她耳边说，“你从宿舍搬过来住吧，这样不管多晚，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季芸莟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瞬间就退回去了。她望着谢华阳闭着眼睛的模样，轻轻唤他，“谢华阳？”谢华阳慵懒的答应着，季芸莟把手环在他的脖子上，“你会娶我吗？”谢华阳把她的手挪到腰上，闭着眼说：“会”。季芸莟又问：“那是什么时候？”谢华阳嘴角勾起了笑，手不安分在季芸莟的背上游走，“时候到了，我会踩着七彩祥云来迎娶你。” 季芸莟还想再问些什么，谢华阳的吻已经落在了她的唇上。

      想到与季芸莟一起相处的这段时日，若说没有动情，恐怕只是自己骗自己罢了。然而，在现实的选择题里，男人总是会典当了爱情去换取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