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说起感恩的时候

又到感恩节了,我要说说有关它的故事。

最初听到感恩节,拜小学密友小满所赐。她早在大学时候就受洗。感恩节那天,我受她邀请参加教会活动。我的同学站在台前,分享起与教友们交往的往事,说起生活中神迹显现的点滴。她说,感恩成长的岁月里,受到的伤害、挫折,还有那些刁难、谴责她的人…

老实说,这样的心灵鸡汤,我喝过不少。我有些狭隘地理解,这样的感恩仪式是他们情感长期压抑后的宣泄。我还有些疑惑,小满是不是单身太久,得到几句关爱和理解,身心就激动如此。

感恩,似乎离我有些远。


王府井的落难小姐妹

我记起在王府井遇到的一对落难的小姐妹。她们突然在路上拦下我,向我借几块钱吃饭。我二话没说就带着他们来到旁边的肯德基餐厅,给他们买了几个汉堡、薯条和可乐,叮嘱他们别再在北京逗留,赶紧回家。临走前,又把身上仅剩的几十块钱都掏出来,让她们装着,路上也不至于再挨饿。小姐妹俩对我感激涕零,说回到家后会和我报平安,会把钱还给我,要了我电话和名字。

这件事情就像多数人料想那样,小姐妹后来就杳无音讯,几十块钱有点打水漂的味道。我在很长时间里,有些沮丧。我又想起以前,总在路上碰见迷路的老人、爆胎的司机以及失业的兄妹,他们向我诉苦,找我几块钱买馒头充饥,借点路费买车票回家,而且都是信誓旦旦说,回家后就会把钱还给我。我当时的确挺期待,哪天会接到某个外地电话,对我说声感谢。几次失望后,再被周围人调侃“几块钱就扮大款”,我就再不期待这样的投桃报李了。

我在想,是不是几次这种被发“好人牌”的经历,让我的内心变得冰冷。我慢慢冷漠平淡,看到乞讨的,扭头就走。我有些不近情理,看到卖艺的,还阴阳怪气讽刺几句。我在公司奉行着“互不干涉、互不往来”的原则,总是独来独往,不与人亲近。这样的明哲保身,让我的工作了无波澜,可惜几年时间里也没结交几个知己。

曾经,陌生人的感动

我其实还能想起,以前接受过陌生人的帮助,包括年少时候乘车,我突然晕车呕吐,邻座姐姐热情递过话梅。小学时候回家太晚,公交久等不到,香烟摊老板娘好心地找出几块钱,让我早点坐车回家。考研考场上,紧张兮兮又焦头烂额时候,年轻的监考老师向我坚定了挥了挥拳头。这些事情也许在他人眼里无足轻重,不过确实在我生命的某个时期留下最温暖的记忆,让我反复咀嚼很久。

“感恩”曾是小满同学的口头禅,我曾经不以为意、嗤之以鼻。现在去看,她总是“感恩”,让她在生活中保持平和柔顺,让她面对挫折有了克制和冷静。她说过,“一切都是神的最好的安排”,我调侃过她的逆来顺受,说她跟个神婆一样。只是现在来看,这份调侃是我的无知和狭隘。她的“感恩”让她受益匪浅,也让她从容地度过了恋爱时的纠纷,刚结婚的不和,以及换工作时期的郁闷。

她的感恩对象是平静的、零碎的,就在生活中的点滴,俯拾皆是、触目可及。再看我曾经的“善举”以及期待别人的感激,多少带有点自我作秀和自以为是。我有份高高在上的骄傲,带着优越感帮助别人,自作主张地做着各种事,也常常因为得不到别人的回馈懊恼不止。

常说的“感恩师兄”

近一年的时间,与修学佛法的朋友接触很多。我们聚在一起,常说“感恩师兄”。起先,我认为是相互客气的谦辞,彼此之间还那么客气干嘛。只是前几周前,与一位同修由于更换修学地点起了争执,我突然很疑惑,“其实换的地方离你更远,为什么你还要坚持?”她说:“我当时提出这个更换地方,就是想方便另外的人。我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在一起修学很不容易,对待其他慈悲点就是感恩。”那一刻,我脱口而出就是:“感恩师兄!”

我对“感恩心”的理解,对帮助他人的看法,对温暖社会的认识,以及关于曾经帮人不帮人的纠结和迷惑,瞬间豁然开朗。

其实关怀没有对错,感恩都是善意。只是我在以前太多关注自己的感受,带着一份设定和期待,去做着自以为是的事情,去斤斤计较地贡献着我的善心。我是在付出、奉献,不过我何尝没有自己的“小九九”,我会想想自己帮了别人可别亏了自己,我会考虑下以后会不会有回报,我更享受帮助别人后,别人的各种恭维。

在感恩节的今天,我才理解到,感恩心应该是世间最美好和单纯的心态。要感谢的不多,其实就是平淡简单、零碎到油盐柴米的生活,是单纯和谐、平凡到相视一笑的人际,是生活中总给我们的惊喜和奇遇,还有一路走过总是始料未及的考验和冒险。

我慢慢体会到,就跟那位同修一样,“忘掉自己”去做关心别人的事,感激相遇的缘分,感激彼此的增上,才是真正的最好的助人的状态,这时候不会有考虑别人能否记住的患得患失,得到别人真挚的谢意成了水到渠成的事。

今天,是感恩节。当我想起感恩的时候,我叮嘱着父母天气寒冷,出门别忘了多加件衣服。我提醒下同事加班太晚,记得吃点东西再回家。我挂念起身边的朋友,跟他说这副手套其实你也挺搭。

其实,认真想来,感恩并不抽象、不困难。当怀着感激、珍惜、尊重的心态看待身边的人事,感激之举自然流露、奉献之行举手就来。以前不懂为何佛教说“上报四重恩”(父母恩、众生恩、国土恩、三宝恩),感觉有些零碎、寻常,现在也瞬间开朗,这样的恩情不也散落在生活的点滴?

这个感恩节,你想到感恩谁了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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