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佛出世的时候,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信徒们认为这很有象征意义,佛摆的pose乃是神迹,就是要表明"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后来一位学生问禅师怎么解释,禅师则说:"表让我遇见他,否则一棒子打杀与狗子吃。"
到底佛是怎样的呢?我们生活中有许多虔诚的佛教徒,他们见佛即拜,在各种寺院或者道场,愿意施舍钱财,为佛塑金身。他们似乎认识到了佛的法相,同时也在把自己所见或是心中认可的佛之相呈现出来。许多人也觉得把自己的财物奉献给佛祖,便可得保佑,不坠地狱。可是这些是真正的佛么?如果财物有用,修行可以偷懒,恶人也就不会坠入深渊了。
其实在经中,佛通过与须菩提的对答,已经示下,“不可以身相得见如来”“如来所说身相,即非身相”“如来不应以具足色身见”,“如来说三十二相,即是非相”,很显然,暂不说佛像乃人造之物,就算有佛像金身,你说什么他也听不懂不是。真正的佛只会存在于信徒的成佛历练中,当“见诸相非相”时,我们“即见如来”。这时我们是心灵地看,佛的所谓形相已经不再重要,我们已经与佛同在。
佛是有智慧的么?或者说经中文字本身是否就是佛的智慧呢?佛是不认同的。如《金刚经》中所述,佛对须菩提说的“汝勿作是念:我当有说法”“若人言如来有所说法,即为谤佛”“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佛在经中的言教,并不是我们平常所谓的真理、律法,因为如果单纯从文字上去理解佛,我们也不太可能体会到真正的佛法,真正的佛的智慧是不可言说的,佛不过是因人而异,随缘说法。像许多大德所说,经书不过像是渡船一般,只是到达彼岸的一种工具罢了,想到得彼岸,仍然要自度。
通篇看来,经中皆是“空”的思想,贯穿其中的主题就是“诸相非相”“所有相皆是虚妄”,这里所说的相即是外在事物的特性为我们心中所反映的东西,就是感觉经验,佛说它空,那是说所有相是作为假有而为我们所意识到的。这些感觉经验不是真的,但也不能说它不存在,它就在那里,然后一会又变了,是谓之假有。那么世间万法皆空的道理,我们是否要时刻让它在脑海中重复呢?或者说要让它成为我们潜意识的一部分呢?那这样的话,成佛不成了一种强迫么?这与佛义本身“破除执着”不是相违背么?显然佛不是要我们患上念空强迫症,他说“空”,并非在宣扬教条,和前面所说一致的是,佛是无法可说,非法非非法,言空,亦是不言空,非非空,佛的思想关键不在于经中的言辞,而在于其中所承载的需要体悟的东西。佛的思想,佛的智慧,靠现在通行的逻辑思维方式确实是很难领悟的,毕竟一想就太多了,意动则计较不已。
也许佛所说的“空”乃是人在世间生活,不断地修行、冥想,节制欲望,直到后来,终于改变了他的习惯,改变了他的生活方式,也就改变了他的思想,真正得到心灵的解脱,甚至可以说达到了梵我合一的境地。到那一刻,他的心不再疲倦,全身心都处于万物的流变中,再也没有了物与我的分别,举手投足之间变得总是那么自然。这种认识已经超越了概念,或者是保存了我们未对世界进行概念化认识时的某种童真。
然而我们还在喧嚣的世上活着,时间在流驶,街市依旧太平,钱包依旧空瘪,大概没多少人希望遁入空门。但在俗世的人生中,依旧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美好,只是需要我们放下执着。我们反思的时候时常懊悔,因为总有那么一些时间,生活就像天天在赌钱,意志总是交给了某种身外的东西。我们痴迷于心外之物,为物所累,最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成物与物的关系,物变成了个人能力的象征,人的价值通过等价的物来衡量。这些也都是现代社会的通病,如马克思所讲的,社会变得物化、物象化,这是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一种趋势。但就我们个人来说,如果还在执迷的圈子里走不出来,那便是痴了,愧对自己的人生,总有一天我们回过头来,可能又要痛哭流涕,懊悔不已。
除了这种执着于身外之物,还有一种就是执着于各种问题的探索,特别是一些形而上的问题,比如人生意义的追问,事物本质的问题等等,甚至有人因此而自杀,此类执着本来是很美丽的,哲学家发问就是从这种惊奇开始的。就人类思想发展而言,这些追问也有其合理的一面,也算是人类好奇心的发散;但思虑过度,终归是误己误人,得不了解脱。哲学家也会告诉你,根本就不该这样问,随便追问为什么,有时是自然语言的误用。而且佛的智慧在许多时候也并不是靠理智去认知的,比如六祖慧能就是听了别人念《金刚经》中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顿时明心见性,立刻辞别老母,到东山寺出家去了。
有两则禅宗公案也同样启发我们,莫要执迷。一则是:有人问和尚怎么修行,他的回答是“该吃饭时吃饭,该睡觉时睡觉”,问的人感到奇怪,这与平常人也没啥区别,和尚就解释道,平常人吃饭时不吃饭,百般思索;该睡觉时不睡觉,百般忧虑。还有一则是:一和尚问禅师暑期是怎么过的,禅师说把后院的草锄干净了,和尚说他没有虚度啊;禅师也问他怎么过的,他说天天午后一觉,禅师也笑着说和尚没有枉度啊。 其实成佛得道没有想象中的难,不一定要皓首穷经,佛就在我们心中,见性即成佛。日子过好,平淡无执便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