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了梦魇的层层封锁,她身心俱疲地来到早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有那么多稀奇古怪不太平和的梦,有人说,梦来源于生活,对于这句话她始终持保留意见,几十年来,她每天的生活就如一个亘古不变的钟摆,沿着命运给她框定好的轨迹周而复始地摆动,一目了然,单调不失温馨,她安享于这样静谧的时光,上班、下班;相夫、教子,必须承认不仅她的生活如此,她的思想同样也是简明扼要。工作、家庭,日出而作 日入而息,恬淡的如一泓平静的秋水,“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幸福不过如此,有时,她觉得生活的基调似乎过于单一了,于是,业余来点文字着色,对于生活要她求本不多,就这么一点小情调便足够了,就如她们固化了的那几种早餐,多了,不仅不习惯,似乎连消化都不爽利。为此,她常常戏虐自己是“大道至简”!
按说这样的她,梦应该是简单、平和的或无梦、少梦才对。难道,潜意识里,她另有不一样的灵魂傍身,这样的灵魂一定有她的来处,难道是从她成长的阴霾里伸出的触须?又在暗黑的夜里把她带回了那里?
那些瞠目结舌的幽幽的梦,有几个已经过去两三年了,但至今还是那么清晰地盘踞在她的记忆里,一种涩涩的味,如经历过一般真实,对于她的生活极具冲击力,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童年,那些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的记忆。常在一早,她对先生说起她的梦,每一次,先生都理解不了她的梦,他宠溺她,她成为了生活真正的主人,先生感慨道:“几十年了,你都在做着相似的梦!”“几十年了都走不出这样的梦。”她沮丧地回答。
黑夜里充满鬼魅!
心血来潮时,她真想把它们写出小说,不需要过多地去构思,仅仅把梦还原就好,可惜!她不是作家,精彩的梦一旦要她去复述,梦便成了形销骨立的框架,没有一点跌宕引人的情节和血肉,寥寥几句索然的陈述,还原不了她的梦,或她压根不愿再去还原,只有她一双或疲惫或惊悚的眼睛让人臆想着她的梦。每一次,她从这样的梦境里醒来,头颅连着眼眶是沉闷的痛,身体犹如被掏空一般,绵软无力,有人会梦游,莫不是她也梦游去了,一夜历经千山万水,一夜酣战百回,一夜亡命天涯,一夜为情所伤……最后才抵达清晨,她把所有的精气都耗干在了梦里,梦里,她是女一号,一直都是。
软塌的身体、委顿的精神和早晨的明艳形成强烈的反差,身体来到早晨,灵魂还被梦禁锢着似的,这一天她从与梦纠缠不清的虚幻中开始,从浑浑沌沌的呵欠连连里开始。分明是醒着的却犹在梦里,梦里的一切清晰地叠加在眼前的早晨,浑浑噩噩的,两者竟找不出明晰的界线,生活恍恍忽忽地向前推进,梦连着梦,像佛家手里的串珠,数也数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