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我在安康整整待了两年,期间母亲也经常去探望。只是那个时候的我不太记事,至今,脑子里没有任何印象。
在为数不多的母女聊天中,我听到我似乎有个幼年的玩伴,名字叫“娇娇”,在后来我鲜少去安康的日子里,母亲但凡回去,娇娇就要问问我的情况,可是我们却没有再见过面,这是每每想起就颇感温暖的一段友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跟着妈妈去了一次安康,本想去看看熟记我的这位发小,却阴差阳错,她那一年也随着家人去了其他地方过年,就此遗憾错过。
在安康的那段时间,姥姥和大舅似乎对我也不是特别稀罕,偶尔会接我过去带带,主要还是我的姨妈照管我抚养我,她特别爱我,家里有好吃的好喝的全是紧着我来,表姐曾经因为姨妈对我的偏爱起过争执,而我,回到蔡家坡的时候,据说白白胖胖的程度,是引起过村人围观的。听母亲说,姨妈家有段时间做木活,请了匠人,顿顿得有肉菜,每次姨妈总是先把我放桌子旁,然后我就不管不顾地将为数不多的大肥肉尽情吃完。姨妈对我的疼爱,让那个时候的我全然不记得了母亲的样子。终于,某次母亲来探望我时,已经开始认人的我不愿意亲近她,母亲让我叫她“妈妈”,我却死拉着姨妈的衣角,连哭带闹叫着姨妈“妈妈,妈妈……”年轻气盛的母亲一下子就受不了了,当下决定要把我带回去,总不能因为生活,连自己的娃都不认自己吧,这应该是母亲当时的所有心理。所以,她不管不顾我的哭闹,姨妈的留恋,就把我带回了蔡家坡。小时候,听到这里,我还觉得母亲只是出于对我的爱。但今天,细细思量,却也不难发现母亲性格中的易怒与偏执让她在很多时候不能正确地去看待处理一些事情,这是她以后出现好多问题的根源所在。
勤劳的母亲带了我回来,继续在蔡家坡的车站、陕棉九厂的西门等等繁华的路段坐着她的小本生意。只不过,这次每天都要带着我这个小累赘。两岁多的我,正是胡闹不懂事的时候。听母亲说,我总是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咬一口这个苹果,再咬烂另一个梨。看到母亲用眼睛瞪我,就赶紧扔掉,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然后她忙着招呼买主的时候,又开始新一轮的啃咬,糟蹋了不少瓜果。(我平时特别喜欢母亲回忆这一段,一个是我自己觉得有趣,另一个是母亲每次回忆我当时的调皮样总是嘴角上扬得厉害。大概她心里最喜欢的就是那个时候的我,哇哇哭的时候找她,要吃要喝的时候找她,是那样地依赖她。)
母亲还在认真地过着她充实忙碌的生活,我的父亲却由一家三口的喜悦渐渐转而为经济困难给予他的巨大压力中。我虽然胖壮,但不知是回来后有些不太适应还是这边饭食营养跟不上的缘故,照管稍不留心,便发烧咳嗽,一严重就是肺炎,需要住院。曾经的某次,医生甚至下了病危通知书,母亲说一生强硬的父亲窝在病房外面的凳子上哭泣。(因着母亲给我讲的这段,我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父亲重男轻女的愤恨中,总是用这件事来原谅他,理解他。当然,我更感激我的母亲,她很少谈论是非,但能谈到的都是能给予我爱与感激,释怀与理解的正能量的东西。)我时不时的生病,经济来源的困乏,让这个家庭入不敷出,矛盾摩擦也由无到有,渐渐多了起来。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便是这个意思吧,而我的父母也难能逃脱。
1986年,我母亲再一次有了身孕,如果,能生个儿子,就能像我们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那样,凑一个“好”字。可是,母亲生了一个丫头,虽然这个妹妹还未满月的时候,就已经粉雕玉琢,双眼皮大眼睛,可爱的不行,但对于已有了一个女儿,骨子里有些重男轻女父亲来说,不是什么好消息,两个女儿养起来似乎更不容易了。尤其是,对父亲来说,养儿才能防老,养这么多女儿有什么用。
而,母亲,此时此刻还一心一意地哺育着她的第二个女儿,她身上掉下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