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否有过这样的经历?你自以为掌握了真理的明灯,于是开始向人解释,然而对方却始终无动于衷,甚至眼神中还飘过一丝怀疑的雾霭。你于是困惑了:“我解释了,他就会信吗?”——这轻若叹息的疑问背后,是沟通之桥在迷雾中悄然崩塌。
解释,向来是我们试图划破误解之海的一叶小舟。然而这叶小舟却常遭遇暗礁。人各有其认知的壁垒,宛如戴着不同颜色的眼镜:他看山是青,你观水却为碧。这壁垒并非理性可轻易逾越,它早已渗入血脉,融入骨髓。这壁垒厚如城墙,固若金汤,我们所谓的“解释”,不过是向对方壁垒徒然射去的几支轻箭,有时尚未触及便已折翼坠地。
当解释在偏见之墙上屡屡撞得头破血流后,我们不免又生第二重迷惘:“他信了,我就错了吗?”——这问题更显幽深可怖。被认同的喜悦,常使我们误以为握住了真理的权柄。然而历史上,多少谬误曾被顶礼膜拜为不可动摇的真理!当“地心说”如铁幕笼罩中世纪天空,哥白尼的“日心说”却成了人人唾弃的异端邪说。真理在等待被揭示的漫漫长夜中,常常孑然一身,而广被信奉的,却可能只是蒙昧的幻影。
这迷惘的根源,或许深植于我们渴求认同的欲望。被理解、被接纳,犹如灵魂的甘泉。于是,解释的出发点悄然扭曲——不再是纯粹地呈现事实,而是执意要求对方的俯首称臣。此时,我们便将自己与真理一同置于天平之上,将自身价值与“说服力”捆缚得密不透风。这哪里是追求真理,分明是向自己的脆弱妥协。我们以解释为矛,却刺向了自我价值的影子。
真正的智慧,恰在于此间觉醒:解释之目的,并非要对方五体投地,亦非为自我披上“正确”的虚幻冠冕。解释,是如实地呈现你所确信的真相——仅此而已。至于对方是接纳还是抗拒,那已是他人认知疆域中的一场风雨了。诚然,沟通的桥梁值得我们尽心搭建,但若桥断水寒,亦不必将自我的价值沉入冰冷河底。
佛陀说:“汝当自依止。”当解释如投入深潭的石子,荡不起一丝涟漪,我们亦不必失落。真理的价值从不依赖掌声的密度。在喧嚣人海中,守护内心那方澄澈的真相天空,纵然孤独,灵魂却因此获得更深的重量与尊严。
因此,请只管如实陈述你的“看见”。纵使他人目盲,你心中那片星光已然亮着;纵使他人点头,也不该成为你自我怀疑的诱饵。
真理本身何尝需要人人的膜拜?它就在那里,如高山矗立。我们该做的,是不断擦拭自己的眼睛——至于他人是否愿意睁开他们的,则是他们自己的旅程了。
这或许才是解释的终极尊严:我们并非为说服而开口,而是为真实而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