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七八米的高空坠落,不过须臾,便将触地,这一瞬或许连一秒的时长都无需。然而,于正深陷坠落之势的秦明而言,恰似有一双无形的巨手,将他的肉体紧紧攫住,宛如被施了定身咒,永远凝定在了自圆塔二层直坠地面的那电光石火间。
即便连他的灵魂与意识,此刻也仿若是悄然遁入一片空明澄净之境,无思无念、无物可扰,空灵幽谧。
不仅如此,那原本悄然飘悬于圆塔之外、以冷眼作壁上观的器灵常霞,此刻竟也在虚空中轻而易举地静止下来。当然,她并非是主动为之,而是有心动作却力有不逮,根本无法挪动半分。
只有此前,在秦明怀中聒噪不休,已与异魂成功融合,弥补了做为意识体,没有灵魂缺陷的那个鸿蒙转世分身真灵,并没有受到时间场域凝止之力的影响。
它久久未曾感受到想象中落地摔碎后的剧痛,于是缓缓睁开双眼,只觉周遭仿佛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宁静。满心好奇之下,她遂以自身微弱的神识,小心翼翼地从秦明怀中向外探察。
一声叹息,苍凉悠远,凝聚着洪荒古韵的深邃意味,顺着真灵分身那缕微弱可怜的神识,传入了一个新生命的耳中。这个新生命已改变意识分身的真灵特征,不再拥有鸿蒙天尊那圣人威压的烙印,仅留存着鸿蒙天尊的血脉属性。
叹息声中带着几分审视与质问:“你自恃谋略精巧无双、筹算缜密入微,成功携着那已然萌生自主意识的灵魂,隐匿于秦明的魂魄之内。在辅助系统的襄助下,远渡混沌界域,穿越重重异域位面的星河,抵达这方陌生而神秘的异宇宙。
于此,你又极为顺遂地与那个产自于我脑域神经元内的灵魂完美相融,恰似鱼入水中,补足了身为意识体的诸多缺憾。你自以为成功逃离我所开辟的大千世界后,便能从此挣脱我主魂意识的羁绊,获得大自在,成为拥有自由意志、独立灵魂的真正完整生命?”
难道你未曾深思过吗?倘若你仅仅是一道意识分身,又怎会具备这般复杂精妙的运算、辨别、分析以及决断能力呢?如此卓越的能力,绝非常见的意识分身所能拥有。
你为何不将目光投向其他意识分身,瞧瞧它们究竟是怎样的状态呢?通过对比,或许你便能对自身的独特之处有所察觉。
唉,实言相告,你不过是我神魂之内自行复制衍生出的残次品罢了。你空有我的生命体征,却无我的神魂记忆,更不具备我的修行天赋。
你可曾思索,自我开辟鸿蒙大千世界之后,为何我不仅放任各个位面宇宙自主孕育天地意志,还抽身隐匿于鸿蒙领域,对世间诸事不再过问分毫?实则,我是在逃避大道。
你可知晓,那令世人歌颂赞美的鸿蒙大千世界,究竟湮灭过几何?你自然不知,毕竟你未曾传承我的记忆。而世人同样一无所知,因为他们皆是新生天地间诞生的智慧物种。那些已然湮灭掉的大千世界,以及由其衍生出的无数位面宇宙,皆被大道抹除得干干净净,未留下一丝痕迹。在大道的意志面前,过往的繁华与沧桑皆如梦幻泡影,消逝于无形。
我历经了无数智慧物种的轮回变迁,那漫长岁月里的种种兴衰荣枯,皆在我眼前一一上演。然而,我始终难以释怀,自己亲手缔造的世界,亦要遵循生死轮回的铁律。
我隐匿于鸿蒙领域之中,以一种近乎绝望的目光,注视着那曾经繁荣昌盛、生机勃勃的大千世界。顷刻间,如蝗虫般密集的域外飞石铺天盖地而来,疯狂地撞击着这片天地,将其美好的表象无情地粉碎,只留下一片狼藉与破败。
我蜷缩在鸿蒙领域里,又见证着新的宇宙在岁月的长河中缓缓延展、衍生。它如同历经寒冬后重新绽放的花朵,逐渐恢复到上一届宇宙的鼎盛之态,繁华再度降临,万物欣欣向荣。
可命运让我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无数黑洞如那恐怖的域外天魔一般,以吞噬生灵的姿态,将这来之不易的繁荣一片片地收割殆尽。最终,大千世界只剩下一片幽暗荒芜的虚无,仿佛一切的努力与辉煌都只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幻梦。
自开天辟地之后,我已不知在这世间存续了几何岁月。长久以来,我内心深处一直渴望着湮灭自身的一切感知,就此遁入那永恒的寂静。然而,大道浩荡,其恩威如影随形,源源不断地为我补充着生命力,使得我的寿限仿若无尽之长河,没有尽头。
即便我将体内世界的血脉运行封闭了无数个宇宙纪元,试图借此隔绝外界的生机,可那大道恩赐的精纯生命力,依旧如同无孔不入的洪流,从那难以预判的时空维度中,不分昼夜地涌入我的体内。在这股磅礴之力的滋养下,我的身躯始终焕发出全盛时期的蓬勃活力,宛如一颗永不熄灭的星辰,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你可知道,在你之前,我曾狠心将多少个如你这般的残次分身彻底湮灭?只因那裹挟着精纯精神能量的生命力,无时无刻不在从我神经元的活性电子、细胞内的原子核,乃至代谢基因的粒子之中,如泉涌般倾泻而出。
在这过盛生命能量的灌溉滋养之下,生命法则仿佛一台不知疲倦的造物机器,自主地不断催生着像你这样的残次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