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正义的自卫
冷酷的现实早早让刚刚接近成年的孩子们飞快成熟,而且在大风浪的洗礼中变得睿智和幽默,严紫燕用一股子看破红尘知炎凉的语气幽幽地说了一句。“谁也别怪,这就是命。大家就别怪他了,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想得到一向活泼开朗的严紫燕会甩出这么一句?知道她心里郁闷,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几个人又瞎聊了一阵就散开,想着让她一个呆着清净。李国庆看见严紫燕独自站在一棵青松下面出神,本想走过去,却看见楚红旗走过去了,只好佯佯走开,背后却响起王和平酸溜溜的声音,“怎么啦?喜欢人家又不敢说,有本事就去和楚红旗争啊。”
李国庆回过头,红着脸强辩:“什么喜欢啊?我不过想问问她还有什么需要?他们姐弟两个多可怜,眼看就要下乡了,家里一个大人也没有。一个好端端的的家,就这么被拆得四分五裂。”
听了这话,王和平也伤感起来,“可不是吗?妈妈被捕,爸爸精神失常,奶奶被赶回老家了,家里两个阿姨一个也没有留下,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他们家还有个小弟可怎么办?”
“听说楚伯伯叫马阿姨去接亚述,他不肯去,拧着脖子说要自己过日子。哎,往后怎么办?咱们都走了,紫燕和亚斌再一走,谁来照顾他?”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想着紫燕想着身边有人看顾,也放心便缓步渐渐下山朝着湖边走去。
楚红旗靠近严紫燕笑着说:“想什么?别多想了。这世上也没有什么过不去的火焰山。你们姐弟先去陕北,我爸说了,拼了他这院长从此不当,上将军衔不要了,回老家去种地,也要给你家做几件事。”
严紫燕玩弄着自己的辫梢,淡淡地问了句,“什么事?”
“第一件,就是替溥姨平反昭雪;第二件,想办法送亚述当兵去。还有第三件,就是找内蒙兵团司令说说,把你们两个也转过去。”
严紫燕停了手上的动作对红旗说:“你回去替我谢谢楚伯伯,第三件就别为难了,我们姐弟俩就去陕北。我妈我爸不也是陕北出来的?我妈去延安那年也才17岁。我已经19了,该学会走自己的路了。”
楚红旗抓抓后脖颈子说:“紫燕,那……咱们的事儿?”
严紫燕淡淡地叹着气,“算啦,我不想耽误你。楚伯伯很快就会没事儿,你可以去当兵,接他的班,完成你的将军梦。我妈妈的情况可不简单,我自己心里明白。我们的身体里的确还流着爱新觉罗的血,我妈还真是大清的末代格格。你说,我这种血统,配得上你们家世代贫农吗?你是正宗红五类,我已经彻底沦为黑五类了……”
楚红旗一把抓住严紫燕的手,“紫燕,你怎么会这么想?现在的政策是讲成分,不唯成分,重在政治表现。何况,溥姨也,是立有赫赫战功的英雄。”
严紫燕苦笑着摇摇头,“今天还有谁记得她的这些战功?”
他们两个人一直站在那里说话,没顾上其他人散了,紫燕扭头看不见弟弟,问了句:“他们去哪里了,亚斌呢?”
楚红旗朝四下张望着摇摇头,“许是自己玩去了吧?没事,他又不是小孩子,17岁大小伙了,也丢不了。”
严亚斌转眼发现自己落单了,倒也不在意。17岁的大男孩,毕竟单纯了许多。看见哥哥姐姐成双成对走开了,便独自绕着北海朝五龙亭方向溜达过去。他这会没什么想法,反正陕北也是人呆的地方,又有姐在,没什么好担心的。他自己一点不知道,自己这一溜达,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严亚斌独自溜达着,突然身后跑上来一个女孩子,拉住他的手哭着说:“救救我,后面有几个流氓在追我。”
严亚斌想也没有想,一把女孩拉到自己身后,转过身躯朝后面望。后面追上来六七个人,同样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章,一面追上来,一面大喊:“小妞跑什么啊?跟哥们玩玩去。”
追到跟前,看见那个女孩子躲在一个大男孩身后,其中一个跨一步上来问:“哥们,你谁啊?闪一边去,别管闲事!”
严亚斌一脸正气毫不畏惧,把女孩子护在自己身后,挺着胸脯质问对方:“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油头粉面的小子“嘿嘿”了两声,转身对这伙人中一个留着飞机头和小胡子的黑汉子说:“彪哥,还真有胆儿大的,居然敢问咱们要干什么?彪哥,你说咱们怎么教训教训这小子?”
黑脸汉子一声冷笑,对手下说:“还不给我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小子?让他领教领教咱们东城七罗汉的厉害。”
他这一声令下,手下两个流氓朝着严亚斌动手了。没有一个人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大男孩,可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严亚斌自幼喜欢武术、喜欢格斗擒拿,也就4、5岁的时候,天天看妈妈早晨活动身子骨,练拳脚,就跟在后面有模有样地学。长大一点以后,又天天跑去找王勇和胡喜娃闹着学格斗、擒拿。别看个头不算很高,无论力气还是拳脚功夫,和三五个成年人过招都不带打怵的。这时候自然也没有把7个流氓放在眼里。
两个流氓上来毫无章法一个抬脚就踢了一,另一个挥手一巴掌扇过去,心想着,这两下子上去这个傻小子肯定怂了。谁知道抡巴掌的,手巴掌没有搧到别人的脸,一条胳膊直接被摘掉了环儿。这是行话,就是让亚斌把右臂的大关节给卸了。这是亚斌苦练了多半年跟王勇学会的擒拿术招法之一。那小子立马耷拉着一条胳膊失去了战斗力。还有那个抬腿踢过去一脚的,被严亚斌一抄手,刚好抓住脚踝骨,用力一甩手直接给扔到了一边儿。这一下,那个叫彪哥的真急眼了。他可没想到这么个半大小子,居然直接把自己两个兄弟打倒了。一声唿哨几个人都从身上取出了家伙,几把明晃晃的马刀、匕首一起围了上来,对准严亚斌一阵乱砍、乱捅。
严亚斌看出来了,到这局面不用真功夫是不行了,又要顾着保护身后那个素不相识的姑娘,只能擒贼先擒王了。认准了那个黑脸20多岁的汉子就是个头,冒着自己被连挨了几刀的危险,不顾一切直接扑冲进敌群,尽管一连被砍中两马刀,幸好不在要害,立刻施展开王勇传授的白手夺刃的擒拿术,欺身贴近了彪哥。
那个黑脸彪哥看见亚斌逼上来,手里用足力气一匕首刺向严亚斌左胸,严亚斌身子朝右面一扭,刀尖划过了他的军衣上装,“刺啦”一个口子。彪哥正要把匕首朝回抽,严亚斌一把刁住了他的右手腕子,再“咔吧”一用力。彪哥吃痛怪叫一声“哎呀”,匕首已经易主。严亚斌本无意伤人,夺过匕首,手一抬,就把彪哥搡出去了一米多远。却不想这个彪哥凶暴成性,现在自己当着兄弟们面,居然栽在一个半大小子手上,顿时恼羞成怒,居然又从腰间拔出一支自制手枪,抬手就是一枪。严亚斌手疾眼快,一把将身后姑娘按倒,一颗钢珠子打耳边擦过去。他想也不想挥手就把刚才夺过来的匕首飞了出去,一刀就扎在了彪哥胸口,顿时血流如柱,黑脸汉子晃了晃,一头栽倒在地上。
其余几个流氓一看出了人命,大声怪叫着一哄而散。
“杀人啦!”
“出人命啦!”
严亚斌走过去摸了一下彪哥的鼻息,心里也是大惊,知道自己已经闯下大祸了。他转身走到已经吓得花容失色的姑娘面前急促地说:“姑娘,你快走吧。”
那女孩子却摇摇头,战战兢兢地地指着地上,问:“那个人……是不是……死……死了?”
严亚斌异常冷静地说:“没你事儿。人是我杀的,和你没有关系。我去自首。”
没有想到这时候姑娘居然坚强起来,她竟是勇敢地走到严亚斌身边,说:“你是因为我失手杀人。我怎么能够就这么走了?让你一个去面对?”
严亚斌急了,骂她:“你傻啊,这是人命案,你还不快走!”
那姑娘越发镇定起来,说:“就是因为杀人案,我才不能走!我必须给你作证,你是防卫过当失手杀人!”
严亚斌不由苦笑道:“你还懂得挺多。”
那姑娘说:“放心吧,你没有罪。我是学法律的,当然知道。”
严亚斌大奇,追问:“你是大学生?”
姑娘肯定地点点头说:“我是人大法学系二年级的学生,我叫凌雪。你叫什么?我真应该好好谢谢你。”
严亚斌说:“我叫严亚斌,八一中学初三。”
凌雪看了他一眼,说:“你是八一中学的初中生?高干子弟?”
严亚斌低头嘟囔着:“什么高干子弟?现在变成黑五类了。”
“怎么回事?”凌雪关心地问。
两个人站在一具尸体旁边,似乎忘记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竟然自顾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