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今天张三在饭桌上看见了一张纸条,
妈妈想跟你谈一谈,可以吗?
一张A4上只写了这几个字,虽然字很大,但显得空落落,就像张三的内心,空旷地只有冷风吹过。
这是两年里母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向他表达了交流的意图。
自从决定成为一名无业游民后,张三就与父母成了最亲密的陌生人,虽然还住在同一屋檐下,但彼此都默契地避开了所有能够见面的时间。
张三起得晚,通常都要等到中午,那时候父母已经出门上班,家里就只剩他一个人。中饭一般都很简朴,也许是隔夜的剩菜剩饭,也许是一些饼干面包,也许什么都不吃。他不会做饭烧菜,唯一熟能生巧的也就是泡泡面,只有很难得时,他会选择订外卖或者出去吃。晚饭也是草草解决,父母多半要七点以后回家,到了这个点他会自觉地把房门反锁,独立于一个人的世界。
连室友的关系都谈不上,更像是“同一件屋子的使用者”,原本从一开始只是存了一份赌气的意味。
两年多前一个的普通晚上,他慎重地作出了选择,那些苦苦折磨他的困扰在他下定决心时烟消云散,心里的石头一下子变成了粉末,他怀着如释重负的心情,对父母说,“爸妈,我不想工作。我......”但那些他反复斟酌的理由和情感并没有表现的用武之地。
“啪”地一声,打得他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从小到大,第一记耳光竟然是在他成年后的第七年。
“混帐东西,你不工作你想干嘛?我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父亲的脸狰狞地和儿时的噩梦重合在一起,恍恍惚惚间,他不知置身于梦里还是现实里。
就连平时总是包容着他的温柔母亲也一脸扭曲的看着他,尖锐的声音刺破耳膜,像冰锥狠狠地锲进脑子。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发冷,像发一场高烧,盖着厚厚的棉被也依然颤抖不已。
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那句,“你不工作就不要叫我们爸妈,我们丢不起这个脸!”
小时候每一次犯了错误,他的父母总是说着绝情的话,“你这个样子,哪里像我儿子了?”“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个儿子!”“别叫我爸,我担不起!”
他写过无数份检讨书,低过无数次头,“对不起”、“我错了”是童年里说过最多的话。这个习惯似乎刻入了骨子里,成年后也总喜欢对其他人道歉。
张三是没有叛逆期的,在他之前的人生中甚至没有称得上一件“任性”的事情。也许正因为如此,25岁的他才感觉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愤怒。成年人的自由意识终于战胜了昔日孩子的本能。
他确实不想工作。于是这成了一场沉默的抗争,一个成年人对生活的选择权,一个自由人对自我的忠诚度。
时隔两年,没想到是母亲先打破了这种僵局,张三内心感到不安,尽管他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
那张母亲留言的A4纸上留有大块大块的空白,但他思考了很久,也没有想出只字片语想说的话,所以他最后给了一个简单的回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