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您是最勤劳的
“有”,用“披星戴月”来形容您的早出晚归、艰苦劳动恐怕还不够,用“节衣缩食”来表达您的勤俭持家、精打细算也不全。您是家中起得最早的(一般四点左右就起床做早工),也是睡得最迟的(要忙到十一二点)(除过年初上几天外)。您和全家人的辛勤劳动勤俭节约换回了不菲的收成:家用零碎(农具)一概齐全,六畜一样不缺,五谷皆有收成,豆豆粒粒样样有。按“爸爸”的意思是家用农具办全了,干什么活都顺手,不用东借西借的。按您的意思是豆豆粒粒都有了,“细人家”不看着别人家吃东西眼热,想什么时候吃都有。留的五谷种子也是齐全的,清明过后想种什么有什么。碗筷盆酒杯十几桌酒水的家什是不用出去借的。这样讲可能有点笼统不具体,还是用几个数字好明白点。
1.种植业,除稻麦外,拣大宗的油菜籽、蕃芋、南瓜、黄豆、萝卜来讲,菜籽每年都超过千斤,南瓜有两三百个,黄豆有四五百斤,蕃芋一年不少于四千斤,萝卜大约上万斤。大概是八O年吧,我和姐夫用板车拉蕃芋到版书去卖(做粉丝用,三分钱一斤),我们一人一车来回三十余里,下车一过称,我这车有一千四百多斤,比姐夫那车还多一二百斤。这是我一生中拉的最多路程最远的一次。至于玉米、蚕豆、花生、南瓜籽等等是应有尽有,龛龛罐罐分门别类晒干存储。镇头收购站的师傅和机关食堂烧饭的大多是您的“熟客”。您隔三差五地把瓜籽和冬瓜、角豆等送上门卖了变个现钱留作备用。
2.养殖业,养猪是出了名。“派购”任务总是超额完成,食品公司定的等级是最高的(按肥瘦定等级定价格),养的猪要用两秆秤连起来称,每年一般都要出栏三头猪,为杀猪特地请桶匠做了木桶(有一年猪杀倒了,木桶放不下)。另外还养了一头猪婆,产仔猪卖。
鸡总要养十几二十只。您总是“埋怨”这些鸡吃的比一家人还多,一边喂食一边看着啄食的热闹场面。鸡多鸡蛋多,每天粥锅里都放有鸡蛋让我们吃,而您却不曾给自己留一个。
3.工分粮也是最多的。责任制前口粮由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按人均供应,另一部分是按出勤工分称的(一个工摊着多少来称稻谷)。我家工分除了每日都出勤每天都参加早工外,主要是交纳猪栏粪折的工分(猪多粪多,每一百斤青草粪折三分工)。由此,村里几个人口多的农户和亲戚家口粮不够的,往往每年都要来借些。您总是关照他们别急着还,要接到新稻出山,别饿着身子做事。
(四)您的不幸是最催人泪下的
时常听您说起,您母亲只有怀了十个月的情,没有一点养育恩――生下来的第二天就送给邻村一户人家养了(属童养媳类型)。您从没有吃过娘一口奶,是抱养人家用汤汤水水喂大的。所受的苦头是可想而知的。您渴望亲生爹娘的疼爱,虽然相距不远,但也难得一见。直到成人才去认了亲,毕竟有血缘情份牵挂。
您的青春也是极为不幸的。在您满怀希望准备享有着当母亲的幸福的时候,一场大病夺走了大姐的生父,悲痛让您和未曾降临人间的女儿担当着。
猩猩相惜吧,您和爸爸两个苦命的人各带着一女一儿又重新组合成家。不同的人生,同样的磨难,使您们更加懂得彼此互相关心互相恩爱互相体贴共同努力的目标――把家庭搞好。后来又有了二姐和我,您们的目标更明确了,信心更大了,干劲更足了。把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悲伤化成勤俭持家的动力,您们的付出换来了在这个小村庄中所应有的声誉。同样也遭到了本村人的嫉妒,天灾人祸还是不断摧残您们脆弱的躯体和折磨着心灵。比较重大的有这几次:
在我还没来到人间,大概是高级社时期。爸爸生病了,一病几个月,医生换了几个,仍是不见有效。您日间还有许多农活家务要操持,晚上守在爸爸身边,一天三次煎药熬服,每当爸爸病情加重时,您又点着火把跑到坦头吕川、旺川等处请医生看病开方。您曾跟我说起,爸爸害病喝的中药起码有几大水缸。可见您们俩人的不易,可谓是患难之交息息相共吧。
“献粮”,家里仅存的几担谷被工作组强行挑走了。事情发生在“共产风”后期,村乡里有吃的人家确实不多了。我们家是靠您精打细算,“嘴里夺食”,才勉强节余点。那天得知风声的有粮人家早早地把粮食藏了起来。而你从早上下地干活到中午还没回来,不知村里发生的状况,是工作组派村里人把您找回家的。
等您到家一看,闹哄哄的都是人站在堂前,只等您开房门拉粮。您求情让他们留一点点都不行。您很清楚地记得这个领头的人是歙县的,姓罗!这一次“献粮”,还有一把装茶叶的锡壶也被他们顺手牵羊“献”走了。每当您说起这一次,心里是很愤恨的。这班人是没人性的!
烧砖,两大垛窑柴被人烧得一堆灰。记得我是读小学五年级板栗成熟了那个时间吧,晚上十点多了(大部分人都睡了),那时我们还在老屋的厨房里,您还在洗碗喂猪食,准备明天雇人装窑烧砖的菜呢,我也没有睡,在等着您。隐隐约约听到有个人在“径拱”里边走边喊您的名字,您听到不是很真切,边应答边问是谁,叫我往“径拱”里走去看看。我也没有看到人(厨房到“径拱”到上堂是曲尺形有十几二十米,无灯)。隔不一下,我们在厨房里听到“噼噼啪啪,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知什么回事,走到门口一看,不好了,只见我家堆窑柴的地方火光冲天,“噼噼啪啪”的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的。“天了,这是谁作的孽啊!明天就要烧窑了,两垛柴烧个精光!这是一家人一个夏天东一担西一担从镇头林场水路边砍来的啊!”左右邻舍附近村民赶到时,看看实在无法抢救,只能任其烧去了。
那时,我们都觉得奇怪,像窑柴被烧掉这种情况在村里还是破天荒一次。分析起来我们家也没有结仇结怨到这个程度的对头呀。后来一回忆一分析,那个十点多来叫您而我们没有见面的人如果不是他所为,那么就是知情者或者是第一时间发现窑柴起火者。而这个人走路的习惯(发出的声音)和叫您的声调,仔细想来我们不会怀疑错的,加上这个人当时的生活环境和生活习性(喜欢顺手牵羊,当时有村民在窑柴敞开处<淋不到雨的地方>堆放有“拍柴”<相比毛柴耐烧些,一般家里烧饭用>)。由此,断定是“他”所为。
您和爸爸思来想去,就是他干的又有什么用呢?搞到公社里去,他也没能力赔。如果万一不是他呢,弄得大家都难堪。算了,算了,只能算自家倒霉!
一九八二年四五月间,这是责任制后的第二年吧,您们为能更好地生产,花“巨资”买了一头耕牛。那曾想买来还不到两个月,哑巴哥哥在放养时,牛吃了“红花草(也叫鸭花或紫云英)”里的斑蝥(一种昆虫,牛吃了之后易胀胃气。如不及时排气,易气肿而死),哥哥“不灵光”未发觉,等您晚上喂猪食时,牛肚已胀得很大了,已气喘难过无法救治了(若发现得早,强灌些大蒜等东西可以导气排出而不死)。在这当时不仅是一笔巨大的损失,更是种田耕田不能少的畜力啊。您心痛得无比。我是在学校里收到姐姐的家信才得知这事的。为此,我也难过不已,把这一事向班主任作了汇报。
……
够了,够了。“有”,辛酸的往事太多了,我不想再忆起了,再引得大家长吁短叹。总之,您跟爸爸挺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您那羸弱的身体顶起了一座又一座大山的覆压,您是好样的,您是坚强的!您是我心中的泰山!为有您这样的母亲,我感到骄傲,感到自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