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希望我去吗?”
正月初七上班,原定正月初六这一天,带着退休的妈妈一起上福州。可此刻,初六的清晨,我和妈妈哭肿了眼睛相对而坐。
妈妈问我,“你还希望我跟你一起去福州吗?”
这流了一夜的眼泪,又绝了堤。
太阳穴抽搐着疼痛,想到昨晚和父母的争吵,这小心翼翼守护了一个春节假期的家庭关系,最后还是崩塌了。
我今年三十岁,背井离乡,独自一人。
我过得不差,父母帮忙付了房子的首付,自己攒钱买了车。
但没有事事完美,三十岁没有一个结婚对象,这件事足以让我所有的努力被定义成“瞎忙”。
其实,毕业以后家里也介绍过不少优质的男青年,那种长辈们一眼就喜欢的“适合结婚”的类型。
但,“适合结婚”这个优点始终没能说服我走进一段关系!
就这样,和父母长达六年的撕扯中,我患上了轻微的抑郁症,脾气变得暴躁、易怒。
我看着妈妈哭得惨白的脸,竟然有些想不起来昨晚的争吵因何而起,只记得喝多了的爸爸把我送给他的手机摔了。
失眠了一夜,天朦朦胧胧亮的时候,我收拾好行李准备悄悄离开,回城。
像去年一样,我把父母给的压岁钱留在了枕头下。奶奶在世的时候,每年都有给爸妈压岁钱,所以哪怕我现在的收入已经高于老两口了,他们还是沿袭了奶奶的传统。
而我固执的想用这种方式告诉他们,“我长大了,经济独立了,你们管不了我了。”
拉着行李,准备出门。
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醒了,站在我的面前。
我咬着下唇,想说,“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福州,陪我一段时间。我好累!”
可是嘴唇咬得发白,也没能说出这句话。
独自一人久了,我好像已经忘了该怎么和家人相处了,不然,怎么会小心翼翼的维护了一个假期的家庭关系,最终还是以争吵收场。
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可是已经想不起来了!
“没有人的生活是一帆风顺的,你明白吗?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在受着折磨。”妈妈抽泣着,“你不能那么任性了,爸爸妈妈也不年轻了。”
我任性吗?
可能吧!
“我们也只是第一次当父母,以前的错,我道歉了!”妈妈压低着声音,不想吵醒家里人,努力克制的情绪表现在了每一个颤抖的音节。
他们的错?
也许是指我每一次失败的情感经历之后,他们那些略显刻薄的责骂吧?
自从现代医学确诊了我的抑郁症,爸妈终于意识到了“语言暴力”也是暴力,所以他们道歉了,诚恳真挚的那种。
“想。”
我终于在嘴唇坏死之前挤出了这个字。
我放下行李,躺在窗台上,闭上眼睛。
他们不是完美的父母,我也不是完美的孩子,我们都第一次来到这世间,学习怎么善良的活着。
小时候,我好像也犯过错吧?撒谎、逃课、上网吧……
我记得,妈妈打我了,竹鞭子落在皮肉上。我疼,但是消了疼就睡着了,妈妈也疼,所以她趁我睡着,坐我床边抹眼泪。
我闭着眼睛,脑海里是一片炫白。
等妈妈收拾好衣服,酒醒后的爸爸也恢复了平静。他给我和妈妈泡上了出行的糖茶,叮嘱我,“今天路上车多,开车慢点。”
过了一会,他又交待妈妈,“记得,提醒女儿车速不能太快。”
临行前,翻来覆去,只说了这件事了。
我开着车出城了,半道上,我突然想起了压在枕头下的压岁钱。
我突然想要那个红包了,很想要,像小时候那样把它压在枕头底下。
可是,已经晚了,车已经上了高速了。
我只能认真开着车,可心里还是有些失落。
这些年,我倔强的想用所谓的“经济独立”来划清和原生家庭的界限,却不小心划出了一道和父母之间的鸿沟。
太阳穴抽搐着疼。
“妈,给我剥个橘子吧。”
妈妈递了片橘子,“这个可甜了,刚才忘记多带点,也不知道福州有没有的买。”
“妈……我的红包,忘在家里了。”
我吞吞吐吐的,我和她都知道,我是故意的。可是,我咬着下唇说,“忘在家里了。”
“给你带着了,去年,就是因为你不要我们给的压岁钱,才过得不如意。”说着,她又将一瓣抠了核的橘子递给我,“累吗?要不要一会换我开?”
“不累!快到了!橘子挺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