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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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找到了我的新居了,就在学校附近。一个人孤零零地收拾东西,月明星稀的晚上搬迁,我生怕熟人看见,甚至有曾经崇拜我的朋友,女孩,我都不让她们看见。我想一声不响地离开。新的房子并不佳,没有灯光就没有光明,太阳很难光临,还闷得很。幸亏前面有片绿油油的大草坪,每到晚上有闲谈的三三两两的人,在那里我感到了爱情对我的重要性。
要说找这间屋子并不容易,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房主答应的,原因是我的钱不够,而房东的原则是必须交清半年的房租费,对于他的不让步我束手无策。情急之中从兜内抽出我的名片,当房东看到省政府几个字时脸一下子舒缓开来,点点头说:“哦,记者,但钥匙严格地控制在他手里,等到交钱时才能给,于是我干脆就少进屋。
于是我想起湘江畔古老村庄的古老房子,还有长头发红裙子的莉,她翘首送我的姿势最让我激动,以至于很久我都难得抹去。她孩子般的笑涡足以让世间一切男子免除非他之念。就这样和她默默对坐,任湘江水悠悠敲击江堤声缓缓传来,起伏的心潮就缓缓平淡下去。有时,我在她身边很轻很轻地背一些唐诗,背到动情处我盯紧她的小酒窝,她便垂下长长的睫毛翻弄着裙子,或拧着长长的指甲儿,那时刻我能欣赏到她脸际那一缕红霞,她的眼睛陡地掠地一些光亮,那丝光亮竟象一把刀的耀亮,使我心悸,使我七情六欲陡地翻涌而出,我太需要这种亮光了。可瞬间她便沉静下去。如淡淡照水的一朵荷莲,那丝耀亮久久地萦在我心里,我感于是觉出了莉的另一面。
假如就这么静坐下来真好,就和莉。可不久我这种想法就被莉打破了,原因是我突然发觉我的周围其实住着太多的人,都和我一样年轻,甚至在我租住的小院中还出现了“小夫妻”,看着她们心安理得自给自足的模样,我竟有千百种邪念涌出,有时晚上会有轻轻地低吟声传过来,待我睁开眼,如豆的灯光荧荧的象女孩儿的眼,睡意便全无了,手枕了头,只瞅屋顶的石棉瓦出神。
我的心引起更强烈的震撼是认识邻居向东,他几乎是带着惊讶抑或是教训和我说话,他迥乎不同的生活观念令我新鲜坐卧不宁,他说他在这个院落已租住一年。他听说我是省报记者时便靠近到我床上和我说话,当然他没有什么特殊的见解和观点,以他的文化层次也不可能有。
“你可以利用这块抬牌,比如拉钱,比如找女人”说着他亮也出自己的一张名片,“业务经理”
“我其实只是个送报的瘪三而已”他说。此刻看到向东眉梢外掠过一丝沧桑。但很快被狡黠的笑掩饰。
于是我真的四处采访了,接连的碰壁使我有几分气馁,待到额头再添一丝尘灰时,我终于进行了一次成功的采访,而且还听说将有酬劳,在高桥大市场转一圈,深入每一个市场点,我花了三天三夜写成了一篇凝重有份量的稿子,还赢得了副总编的鼓励。我仿佛看到白花花的馒头摆在我的面前,而且可以买到新华书店那套368元的世界流派小说了,仅仅这样,我的生活充满了阳光。
就在阳光的八月我接到了我平生第一个电话,是兰兰打来的,我握握话筒,声音急促。然而只听到低低的啜泣声,显然是兰兰的。我使劲追问,还是没有言语,便停顿了一下,于是我听到那边电话挂断的声音。“兰兰”我大声喊了一句,握着话筒就是不放下。等到微微扬头,看到甘苹的钢笔陡地掉到了地上,她慌忙去捡,我注意到她眉梢掠过一丝阴郁。
文章出来了,没有预想的的兴奋。原因是我的名字前面冠上了副总编的名字,文章还是我的,严谨错落有致,我有种受伤的感觉。拿起报纸要去找他,他却已笑呵呵地来找我了,他先向我谈起新闻事业的重要,年轻人要练好本领。我只有频频点头,他突然抬头看了看表“12点了,我请你吃午餐”。
今天总算受一场思想教育课,副总的谆导甜美而有教益的,甚至我的心真的掠地一些暖洋。
等我跑到大市场找到方总经理,他说我们报社已收了他的款。而且又预订了三万元的广告费。他一个劲夸奖我的年轻有为,文章写得帅极了,那时天空正下着微微的雨,刚刚湿了我的发端我的心。
后来我还是委婉的提出并于赞助提成的事,副总呷了口烟说:“你是临时工,你奖金正准备发下来,另外,我奖你300元,还将尽力举荐你”。
看着他和蔼可亲的模样,我的生杀予夺似乎还在他手里,也便感激地道谢,不几天奖金中果然多了300元,也便一阵欣慰。于是我感到了夏季是危险的季节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因为我看到了深深小院中不多不少就有三对“小夫妻”,于是我叩开了周围一家一家的大门。果然大受欢迎,有美丽女孩光顾我的小屋了,我侃侃而谈,以诗人的激情和记者的敏捷。
有一天我竟然在另一家深深小院中叩到了江陵,他仍是那平静的模样。他不足五平方米的小屋使我觉得有种进入棺材的感觉。还不错呢,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当业务员,底薪300元。他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看着他挺呆滞的模样。我建议他经常出去走走,比如去认识一些女孩,女孩是最好的快乐剂,我说。
江陵露出一脸的难堪,连忙摆摆手说:“我的工资刚供应每天两餐饭”说着他伸出手叫我坐下。坐到他床沿上我的膝盖就碰到了墙壁,似乎有尘颗粒飘近。我赶忙起身,用力拍了拍他的肩“现在发现彼此就好了,以后经常联系”
“嗯嗯”我走出一丈开外,江陵还在向我点头。
我感到欣喜的是不几天我竟然发现了座古老的村庄里还住了那么多和我一样的同盟者,他们有自考,有自费,有电大,来自本省的四面八方,象我一样流浪在城市的边缘。当我抬头,猛地看见那边有一只鸽子在城市上空徘徊,似乎在寻找,似乎在徘徊,随时冲下去,送给这个城市一个美丽的问侯?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