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 | 用心品文,以文写心

这两年恢复了写作的练习,在断断续续写了些许之后,总觉得自己还是欠缺章法,于是摸索着如何改进。有购买过线上写作课程,也有搜索与写作相关的书籍,然而选择看似众多,内容却不尽人意,有看到只是给出一些写作模板的手册,也有看到在某写作群里,众人为了追求“吸引眼球的标题”绞尽脑汁堆砌热门词句,却不管与内容是否相符的情景……很多给我的感受是“浮于表面”及“过于追求形式和技巧”,关于文章内容的升华以及如何积累却语焉不详,这让我更加茫然且有些气馁,直到我无意中找到了《文心》。

《文心》是由夏丏尊和叶圣陶两位先生合作撰写而成,是一部专门讲解“读”和“写”的书。其实在最初看到关于此书的简介里提到,这本书是写给中学生和中学语文教师的书,我有些犹豫是否适合我阅读,然而,在试读第一章以后,根本停不下来,所以几乎是一气呵成读完。

这可以说是一本语文教科书,但又不同于同类书籍,它用故事来经营全书,以上世纪30年代前期为时间背景,通过描写几个中学生与他们的国文老师在三年中学进程中的日常学习与生活,深入浅出且生动形象地讲解了包括诗词、小说、书信、修辞、朗诵、工具书、文学史、文章结构、语病修改等诸多与阅读和写作相关的语文知识。

我们在学生时代已经对这些语文基础知识点听过和看过无数遍,只是留下最深的印象,恐怕很多都与“应试”相关,然而《文心》一书讲解语文知识的出发点并不仅仅为了应试,它更提倡的是通过阅读和写作来提升自我,更用心地感受生活。

我很喜欢这本书里与写作相关的篇章,无论是讲解行文结构、表达方法还是修辞方法,都不是生硬地罗列一堆术语再逐个解释其定义、差别以及给出示例,而是通过一个个最平常的生活场景娓娓道来这些方法的作用,同时让人反复体会——写作的一切皆源于生活。

它讲“印象”的描写和感情的“触发”,给出了一些经典的修辞比喻,但是不建议一味袭用,也不提倡仅以诸如“美丽”、“悲痛”这样简单的形容词来概括,强调随时随地从森罗万象的生活中去观察,以收获最真实、细腻的表达。

它讲用词的推敲,不仅要保证词语含义的精准,还需要配合环境、场合来考量,以及注意语调的朗朗上口,句与句之间的关系协调。

它讲到修辞,虽然提及的辞格名目繁琐,但是追根溯源修辞还是立足于生活,所以不可只从辞藻的表面功夫着手,所有的修饰皆为内容服务。

它讲文章的组织,除了阐述常见的结构,更着重“回问自己”,通过不断向自己发问,来了解自己最想表达的中心意旨以及所有用于表述中心的内容、层次是否合适。

它讲习作创作与应用,点明写作必须由点滴积累而成,随时随地从生活中留意题材,不断地练习(习作),进而达到可以应对一些特定场景或要求的作品(应用之作),以及逐渐尝试发挥自己累积下的实力之作(创作)。

“作文是生活,而不是生活的点缀”。这是全书在最初提到写作时便摆明的观点,我觉得这既是一种写作的态度,也是一种生活的态度,不功利,不取巧,对写作的认真和严谨,是因为有对生活的关注和珍惜。

除开与写作相关的篇章,书中对阅读的讲解同样令人印象深刻。以“挑书”的篇章为例,书中写为中学生挑书,需要针对中学生的学识程度和需求,要有解析字词的工具书,也要有迎合中学生兴趣的故事书,另外,古籍经书可读,不过以了解性质为主,而非研究读透。依次类推,在人生的任意阶段,对书籍进行选择的针对性都很重要,只有了解阅读者的能力水平,开始阅读的原因,想要达成的效果,才能对症下药,找到合适的书籍。

而在讲解学习“有字之书”的同时,作者多次提及“留心去读读没有字的书”,一花一草,一人一事,皆可阅读和思考,这不再只是读书的能力,而是从生活中学习、感受的能力。

《文心》于1934年出版,虽然它讨论的是八十多年前语文教学的问题,但是对于今天依然不失现实意义,因为有些根本问题仍没有完全解决,作者的思路、方法依然有益。

在阅读《文心》的过程中,我总是不断地回想起我在学生时代学习语文的场景:那些不断练习分段理解和提取文章中心思想的课堂,那些“最高兴的”、“最难过的”、“印象最深刻的”命题作文,那些找不完的错别字和改不完语病……从考试分数的角度来看,语文曾经一直是我稳定偏强的科目,永远不用担心作文跑偏或者文章主旨概述错误,然而却也谈不上特别拿手,因为在文学积累和个人文采方面,我总是力不从心。我曾以为是单调乏味的练习消磨了兴趣,我劳心于分数,无心做更多的积累,如今读完了《文心》,不仅学到了以往没有关注过的知识,我还在想,即算曾经那些练习再枯燥,也有其对应的积累效果,甚至可以转变成有趣的积极探索,只是当年思考得太少。

有些遗憾在最应读到这本书的年纪没有与它相遇,不过相见恨晚总好过永远错过,《文心》不仅属于中学生和中学语文老师,它值得每一个对文学保持热情和探索之心的人去品读一番。而且它能带给我们的,不仅仅是阅读与写作的方法,如书中王仰之老师在最后的篇章留给学生们的话——

“并不是为了国文科目而学习国文,最终的目的还是在于整个生活的改进。”

“忠于自己,绝不肯有半点的随便和丝毫的不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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