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着的时候,常怀念在小院里和父母以及弟弟妹妹一起生活的时光;睡着的时候常梦到那个小院儿。
小院里坐北朝南有两间大屋子,西面一间是厨房。两间屋子都有炕。
母亲的身影总是在厨房,一家人的三餐、加餐吃的点心麻花都是母亲一手操办。我常乐于帮忙,那也是我少年时代所做家务最多的部分,以至于我现在都爱进厨房,自己做菜、尝试做各种吃的东西。
最热闹最难忘的还是过年前,厨房香气四溢,蒸汽与炊烟一起飘过,母亲、我和妹妹三人从早晨开始一直忙到晚十点多,总有三、四天这样的日子,于是就有了过年的吃食:肉丸子、卷帘子、炸麻花、烤点心……
东南角是粮仓,外墙边有棵杏树,树枝在粮仓的顶部伸展,仿佛一把伞。南墙搭着茅草棚,棚下存放几根又粗又长的木材。
我最消闲自在的时光都在粮仓的房顶。夏天的傍晚,躺在房顶上看云,心里充满了对天空和云的遐想。晚霞的美常惊得我突然坐起来,想象自己飞入天空置身其中,以致于都没听到母亲喊我吃饭。有时一放学就端一瓢水上房顶,一边把挡在脸旁的杏子摘下洗洗吃掉,一边看远处的青山、青山边的夕阳、空中飞过的鸟和蓝的纯净的天空。
院门外三间小屋,连着院内厨房的墙,一间住着农用车,一间住人,一间只有三面墙,住着吃水用的窖。院后是几亩田,院门前依次是花园、韭菜园、猪舍、鸡舍。南墙外还有小树园。
园子是乐园。我们姊妹仨的玩耍大多都是在园子。
每当母亲打理这些园子,我们就偷偷种下各自喜好的东西,指甲草种子、一枚杏核、一个核桃等等。每天都在窃喜中等待着新芽,仿佛有无比美妙的秘密……
花园里曾爬满了草莓的藤蔓,我们享受草莓由淡绿色变成红色的渴望,一日里能跑无数次,不知它有什么魔力,竟连蛇也常常光顾。也曾有满园的向日葵,金灿灿的一片,在阳光下惹得蝶蜂飞舞。如今应该有几架子葡萄的干藤,到来年中秋,一定有晶莹的葡萄挂满茂密的藤蔓。
女儿每次去看望姥姥与姥爷,最爱的也是园子,总要在葡萄架下玩够了挖土种豆和捏泥巴的游戏才回屋吃饭睡觉。
少年时,迫不及待地要走出那一方院子,去闯自己的天下。到如今,一有机会就不顾千里迢迢回到小院。若不能回去时,还总在梦里见到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