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唐 崔护 《题都城南庄》
又是一年春。
“上仙上仙,明儿又是桃花节啦,你的那位姑娘还会不会来呀?”
“不会啦不会啦,一定不会啦。有上仙保佑,她一定嫁人啦。”
“嫁人也可以来呀,谁说嫁人就不能来啦?”
“你傻呀,上仙多喜欢她呀,她要是嫁人啦,上仙多伤心啊?”
我走在桃林中,任这群小桃妖们叽叽喳喳,脸上照旧挂着笑。
此刻我的心情大好,明儿就是一年一度的桃花节了,在我们桃花界,这个节日可谓普天同庆,世间多少俊男美女将齐聚桃园,那真是姹紫嫣红,一派红尘美景,世间春光。
我手里拎着酒,嘴里哼着曲儿,走过这些或美或艳或静或闹的桃妖,往林中凉亭去。杏仙一早就在那候着我了,远远的看到她俏丽的身影,我心里的美就藏不住了。桃杏争春,我俩才是一对儿呢。
“你今儿兴致倒好,”见我来了,杏仙嫣然一笑,说道:“难得今天你带了笛子来,莫非又谱了新曲子?”
她一边为我斟了杯酒,一边拿眼看着我腰间的竹笛。这笛子是竹仙送我的,我与他相识于百花会上,一见如故。说来惭愧,梅兰竹菊乃花中君子,而我桃花上仙的名号其实天上地下都不咋地。往好了说,大家都愿意求个桃花运。往坏里讲,他们都骂我们是桃花劫。当然,天天数落桃花债的也不占少数。其实,这些跟我有毛儿关系,还不都是世人犯贱!
要不怎么说,竹仙是个有见识的,他与我花间饮酒,谈笑风声,疏朗高洁,他说:“世人都说桃花轻浮,我看实是错了。春风徐来,桃花即开,年年送艳,岁岁结果。春华秋实,轮回不废,乃近道矣。”
虽然他咬文嚼字儿的听起来让人有点迷糊,可我还是感念他的相知,送了他一个桃花香囊。说来这香囊还是那姑娘挂我枝上的,我一直没舍得拿出来,要不是酒喝大了,加上竹仙赠了我一只笛,我也不会出手这么大方。
要说竹仙的这把笛子,也真真是件宝贝。因为日夜沾着他的仙气儿,所以只要你拿起它来,心里想着,嘴上吹着,一支合情应景的曲子就能出来。靠着这把笛子,现在我也算是仙界的半个音乐人了。若非如此,依杏仙高冷的性子,她能理我?
“是呢,昨儿想着今天要见你,心里高兴,一时兴起便吹出一支曲子,想着见着你,就吹给你听。”
我涎皮涎脸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看着杏仙傻乐。杏仙看着我,眼中有盈盈的笑意。
“不如吹来听听。”
“好。”
我从腰间解下竹笛,长身而起,迎着春风吹奏起昨夜我新谱的曲子。悠扬的笛声在桃林间响起,那枝头的鲜妍仿佛听懂了曲中的情思,缤纷而落,随曲飘荡,旋舞在我与杏仙的身畔,随着曲子浮浮沉沉,有如落花流水,缱绻旖旎。杏仙听到兴起,舒展广袖,随着那桃花翩翩起舞,绝世的容颜在轻纱与桃花间若隐若现,直如春风拂过我的心头,酥酥麻麻,不觉我就有些痴了。
一曲完了,那随曲而舞的桃花纷纷坠地,形成一首诗,恰是昨夜我因曲而做的。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杏仙垂首望着那诗,轻启珠唇,一字一句诵读,脸色不觉就变了。
“怎么了?”我看到她微蹙起的眉头,心上一紧,怕是哪句不妥惹恼了她。却见她轻轻摇了摇头,微叹口气,幽幽说道:“诗是好诗,到底不吉。人面已不知何处,纵然满园春色又有何喜?你我草木,因春而生,虽修得仙体,却终究左右不了这世间聚散,想来令人灰心。”
杏仙是仙界出了名的文艺女青年,伤春悲秋的性子最让我头疼。本来欢天喜地的,喝着酒唱着歌儿,这下可好,转眼她就闷在了那里,直望着地上的诗发愣。我也有点起急,本来嘛,好好的怎么写了这样一首破诗。本是助兴,现在倒成了败兴。
我一拂衣袖,地上的桃花应风而散,我悻悻地坐回到石椅上,气压有点低。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咳嗽了两声,准备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杏儿,你说,去年那姑娘今年还会不会来?”
杏仙本来一直微垂着头,情绪不佳,听到我问她的话,倒是来了一丝兴致。
“我猜她来不了了,去年她不是说遇见了一位公子,她心里欢喜么?我想着,他们必定已成佳偶,今年便是来也是成双入对的了。”
杏仙脸上泛起笑意,望着我,眉目间的愁绪果然少了许多。我看着她这张倾国倾城的脸,心里想,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想法子给她摘下一颗!
崔生昨晚做了个梦,梦里他来到一片桃林,桃林内桃红粉白,煞是好看。隐隐约约林中可见一个身影,远远看着,倒像是位姑娘。崔生想都没想,向着那人走了过去。
“公子可还记得我么?”
到得面前,崔生望着那姑娘的眉眼,倒是有些眼熟,像是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未想起来。
“公子果然不记得了......,”那姑娘看到崔生眼中的疑惑,面上一片失落,默了半晌,柔声说道:“去年今日,公子可曾到过桃花村?在那里可曾迷路?可曾到得桥头一户人家?可曾讨过一碗水喝?”
崔生望着面前这张似曾相识的娇容,听着她的话,猛然间想起,去年春日,他与友人效外踏青,朋友饮醉,他独自赏景,信步来到一个村落,桥头有石,上镌“桃花村”三字,他一时失了方向,加上口中干渴,便寻到桥头一户人家,那人家庭院小巧规整,虽看似贫落,墙内却有一株经年桃树,迎风展枝,甚是喜人。他轻扣门扉,片刻后院门轻启,一位姑娘从中而出。她一身粗布衣裙,全身上下无半点奢华点缀,唯有鬓角缀有一朵桃花,而她轻倚在门,却如桃仙下凡,美艳不可方物。
崔生望着她一时痴在那里,姑娘见他半晌不语,只拿眼盯着自己,不觉羞赧一笑,这一笑,直让崔生如浸春水,如沐春风。
“公子何事?”
崔生回过神来,方觉自己唐突,忙躬身施礼,回道:“小生误入此地,一时口渴,不知姑娘是否方便,赏碗水喝?”
“原来如此,公子稍等,我取水来。”
姑娘望着崔生嫣然一笑,转身回至院内,不稍片刻,端来一只花瓷大碗,里面茶水微漾,上浮几瓣桃花。
“这茶名叫桃花饮,喝了可生津止渴,公子请尝。”
一双柔夷端着茶水送到崔生面前,崔生小心翼翼接到手中,只觉这茶水清香异常,闻之提神。此时他口干舌燥,全然忘了茶须细品,几口便喝了下去。果然满口余甘,回味无穷。
崔生见这姑娘言谈举止不俗,不像一般村姑,有意与之多加攀谈,然而这姑娘却是家教深厚,重礼知仪,只略略说了几句话,指了归路,便掩门而去了。
“原来,原来是姑娘!”
崔生大喜,不觉向前迈了一步。那姑娘粉面一红,半垂下头去。
“公子有心,倒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姑娘一茶之恩,崔生永生不忘。当日崔生曾亲口允诺,来年必会再访,此诺一出,必不反悔。”
“公子记得就好,记得就好!且莫相忘,且莫相忘!”
三月三,桃花节。
桃林间车马喧哗,行人纷至,枝头桃花争艳,枝下人头攒动。处处都是彩带飘舞,树树皆有红绳相系。
小妖们可是乐坏了,一会儿指着这人看,一会儿指着那人笑,只有我眉头紧锁,愁上心头。
“上仙上仙,那姑娘没来吗?你怎么不高兴啦?”
“你瞎呀,没看见那姑娘来了呀,还在上仙的真身前站了好一会儿呢。”
“你才瞎呢,你没见看那姑娘哭吗?哭的上仙真身都不稳了,一个劲儿的晃悠。”
“你们能不能闭嘴!没看上仙都郁闷了么?!”
唉,我一身华服站在那儿,听着这群小妖七嘴八舌的八卦我,心里着实有点烦。
今天那姑娘确实来了,来是来了,却一脸愁容,她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了一早上,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年前她家里有事,她陪着父亲回了趟故里,虽然记着那位公子的诺言:明年今日必来相访。可她一路紧赶慢赶,还是误了归期。本来她还抱着侥幸,以为那位公子会错过几天,可一等再等,不见人影。后来听邻里说,几天前曾有位公子到过此地,在她家门前徘徊良久,后来天色渐晚,也便走了。
相思一年,不得再见,她能不哭么?唉,又是一个有缘无份的。
世人都以为桃花司姻缘,那真是大错特错。管这事儿的上有月老,下有红娘,我算哪根葱哪瓣蒜,红线压根不是我能牵的。
眼见着那姑娘哭了一场,悻悻而归,本来欢欢喜喜过着节的我这会儿也没了心思。我唉声叹气地想找个清静的地方替那姑娘想想办法,结果一不留神就撞到了一个人。
“你瞎.....,”我刚要骂人,抬头一看眼前人的脸,火气就全消了,“你怎么......来了?”
“怎么,那姑娘没来?还是,出了什么事?”
杏仙一脸的诧异,瞪着一双杏眼看着满脸乌云的我。我看着她,叹了口气。
“来是来了,只是她的意中人跟她错过了。”
“错过了?怎么会呢?他不是去......,”杏仙的脸色一变,看着我欲言又止。
“不会吧?!”看到她的神情,我立刻明白了。“你胆子也忒大了些!你我的身份,是断不可插手尘世之事的,这要是让稽仙队知道了,给你个处分都是小的!”
杏仙半垂下头,轻咬朱唇,幽幽说道:“我也没做什么,不过就是托了个梦而已。我自知仙力有限,再多的忙也帮不到,唉,看来,这次是帮倒了。”
崔生寻那姑娘不见,败兴而归,不免自叹与之无缘。回来后,因春闱在即,便把这事放下了。
话说这崔生却也是一个有才学的,春闱一试竟然中了进士,很快就外派为官,一晃又是一年光阴。
这日,崔生在书房读书,忽听门响,母亲从外走了进来,满脸笑意。
“生儿啊,娘给你报喜来了。”
“什么喜事?”崔生一边将母亲安坐椅上,一面随口问道。
“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崔母满面喜气,拉住崔生的手说道:“如今你已是一县之长,官也做了,年岁也不小了,要不是当年为娘给你定了娃娃亲,害你等那张家小姐三年,你的终身怎会误到今时今日。可叹那张家小姐红颜薄命,去年人就走了,我知你心里不痛快,也不敢当时就跟你提这终身之事。想着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娘再为您筹谋。合着有缘,前日知府夫人寿诞,我过去庆贺,竟说起你的事来。知府家小姐如今待字闺中,可巧与你年岁相仿,我们便有意定下此事,所以为娘今日特来道喜,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生闻听母亲此言,一时征在那里,竟不知如何答话。若说答应,心里却好像有什么牵挂似的,难以放下;若说不答应,知府之女,门当户对,又是母亲做主,不好拒绝。思量再三,崔生只得缓声说道:“娘亲的好意,儿自是心领,只是现下我刚任此县之长,案头事务繁杂,怕一时也难抽身。您且容我思量几日,再做答复如何?”
崔母见儿子面有难色,恐他心中仍放不下那张家小姐,一时心中难过,泪目叹道:“我知我儿心痴,心头难忘旧情。可所谓人死如灯灭,活着的人总该往前看不是?也罢,你且好好思量着,只是,如此良缘实属难得,我儿切莫错过。”
是夜,崔生恍然入梦,又到了那片桃林,又见了桃林里的姑娘。却见她双目垂泪,形容憔悴。
“如今又是一年桃花开,我苦苦待君却终不见君影,公子是否早已忘却当年之约?”
崔生望着眼前人,只觉心内一片酸楚,叹道:“去年,我曾再访桃花村,怎奈府上大门紧锁,院内无人,我以为姑娘已然搬走,或嫁作他人。小生原就定了亲的,本就怕误了姑娘青春,又怎敢四处打听,过多叨扰?如今旧亲虽废,然母上有意再定婚约,小生心中也是踌躇难定,不知该如何。”
“原来如此,看来你我今生注定无缘!”那姑娘望着崔生,眼如清泉,泪流不止,哽咽说道:“事已至此,我们只好来生再见!”
话毕,那姑娘的身影突然化作万千花瓣,崔生眼见她随风而散,急的跳脚,却终究未能抓到一分一毫。
醒来时,崔生满身满脸的热汗,只觉心内如火在焚,不得安生。早饭也没吃,随从也未带,自己骑着马便往桃村而去。
寻到桥头那户人家,只见院门大开,屋里传来阵阵哭声。崔生大惊失色,忙翻身下马,冲进院内。一位老者从屋里惊出,询问来意,崔生一一道来,却见那老者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怒道:“还我绛娘命来!还我绛娘命来!”
“上仙,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司命星君坐在那跟我摆官架子,说实话,要不是我有事求他,我才懒得看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世人都以为命这东西都是天定的,其实天上地下都一样。有句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如今这仙界,也是一群势利小人当道,但凡有点关系有点钱,什么命不命的,改起来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可是,我虽然名是上仙,但在仙界那真是不入流,且不说百花中就有梅兰竹菊四君子,就是牡丹、芍药、玫瑰、百合,随便拎出谁来都比我有脸面。我一个桃花仙,管不得姻缘牵不了红线,上不得厅堂入不了药房,职责范围也就是监管一下这天上地下的桃花定时开落,最是无用清水仙,哪里入得了这三品仙官的眼。
可这次我是横了心要管这件俗事了!
“星君,我在仙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也算得上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多年同僚,只要加那么一笔,加那么一笔,把绛娘的阳寿从一十八变成七十八,啥事都解决了。多积德的事儿啊,你何乐不为呢?”
“积德?别闹了,上仙,这哪里是积德,这明明就是缺德!我这笔一落下,我这修了上千年的仙官就得废!你说你为了一个凡女,害我丢了仙职,你缺不缺德?!”
司命星君话说的吓人,其实也没那么严重,这事全看他心情,现如今,多少人改命增运,我也没见他的仙位有什么动摇,不过是嫌我没什么便宜给他,我心一横,将腰间的竹笛抽了出来。
“听说星君喜好音律,这支竹笛也没啥好的,就是能随心成曲,我这等俗人用了纯是糟蹋,不如给了星君,将来蟠桃盛宴,星君席上来那么一曲,不仅王母娘娘脸上有光,就是那嫦娥仙子恐怕也要高看你一眼......”
别的还好,我提到嫦娥仙子,司命星君的眼睛亮了。天上地下谁人不知,那嫦娥仙子仙姿绰约,最擅歌舞?要不怎么说送礼也得送到人心坎儿上呢,我此计一出,星官的脸色当时就转过来了。
“这......不好吧?!”嘴里说着不好,竹笛却已到了他手中。“唉呀,我想起一事来,上仙,你先坐坐,我出去一趟,片刻即归。”
司命星君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我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要抬脚跟出去,却看到一本册子从星君的袖中抖落。我一下子明白了,好家伙,这是让我自己动手脚呐!
崔生抱着绛娘哭,杏仙看着他们哭,我站在旁边乐。
“你,你,你还是不是人?你,你,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杏仙一双杏眼都哭红了,指着我恨恨骂道。
“你急什么?你看吧,不出一个时辰,这绛娘肯定睁眼。”
“你怎么知道?”
杏仙的一双杏眼瞪大了,汪汪的泪水衬着她更是楚楚动人。
“嘿嘿,”我向她挤眉弄眼的坏笑了两声,说道:“你猜?”
“难不成......”
我点点头。
“我的天,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私改人命是多大的罪?你不要你的仙命了!”
“不要就不要罢,有什么大不了,说实话,这神仙我早就当烦了,人世虽苦,可总有几分真情,你我这样,仙规神律,有什么自在?一千年前,我曾经错过,这一回,说什么我也不能再错了!”
“错过?什么错过?你错过什么了?”
我看着她,心头一阵隐痛,我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刚要说什么,却听到崔生一声惊呼:“绛娘,你醒了!”
后来崔生有没有和绛娘走到一起,两个人有没有成亲,我是不知道了。绛娘刚一睁开眼,我就被赶来的天兵天降给捉到了天庭。司命星君这个王八蛋,竟然恶人先告状,到玉帝那参了我一本,说我趁他不备,偷改命薄。我心里还犯合计呢,明明他礼也收了,事儿也办了,突然反悔闹的是哪一出?后来竹仙到狱里看我,我才知道,原来我送他的那个笛子让他出了大丑。
那日司命星君得了竹笛以后,兴冲冲地就找嫦娥去了,到了那一番吹牛,说什么自己天生擅长音律,最会吹奏世间名曲,偏偏平日里事务繁忙,总没有机会一展才艺,今天得了空闲,恰好谱了新曲,一定要到仙子面前吹上一吹,让仙子帮忙品鉴品鉴。嫦娥仙子本就是天庭的文艺骨干,被他哄得信以为真,欢欢喜喜地换了彩衣,预备着他神曲一出,她就以舞相和,没想到,没出息的司命星君鼓捣了半天,也没吹出一个音来,直憋得自己脸红脖子粗。嫦娥仙子倒没说什么,可把月宫里的小玉兔乐坏了,她的小三瓣嘴才快呢,没出一天,全天庭的人都知道司命星君的这件荒唐事了。
司命星君自觉上了我的当,心中愤恨不平,一怒之下,出了阴招,到玉帝那告了我的邪状。这可好,他的仙位没动,我直接被贬下凡了。
站在谪仙台上,我看着前来送行的杏仙和竹仙,故作潇洒地甩了甩长发。
“没事,没事,你们不用愁眉苦脸的,再修个千年,我还是桃仙,你们就好生在仙界等我,我还会回来的!”
我话还落地呢,谪仙官一个飞脚上来,就把我踢下了云层,“我还会回来的”这句话就这么在天地间回响,真是荡气回肠。
竹仙长叹了口气,转回身从袖中抽出那把竹笛,递予杏仙,叹道:“还是物归原主吧。”
杏仙低头看着那笛子,眼泪“吧嗒吧嗒”掉了下来。
“这仙笛本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物,非有缘人不能吹奏,我原以为你会是它的有缘人,却不曾想竟是这个傻瓜。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非要救那凡女,当日他曾说过,千年前他曾错过一事,不知那事可是跟此女有关?”
“跟绛娘无关,跟你有关。”
“跟我有关?”杏仙再次瞪圆了杏眼。
“那次百花会,我与桃兄一见如故,两人推杯换盏,酒醉之时他曾跟我说过,千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末流小仙,有一年桃花节,一个姑娘到他面前,垂泪许愿,说她爱上一个书生,两人已私定终身,可那书生家中为他定了亲事,除非他会试高中,否则婚姻断不由他做主。那姑娘哀哀切切地求桃兄能够许她一世良缘,可桃兄那时仙职卑微,仙力有限,虽有心相助,但终难如愿。最后那姑娘郁郁而终,撒手人寰,为此桃兄耿耿于怀。五百年前,杏仙你升为上仙,他才惊觉,原来你就是那姑娘,没料到的是,你几世修行竟然位列了仙班。他喜不自胜,跟我说,这一生,无论你有何心愿,他都想办法为你圆。”
竹仙自顾自说着,全然没注意到此时的杏仙早已如雷电加身,惊在原处,动弹不得。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眼泪如泉水般从她眼中倾泻而出,突然,杏仙一把抱住了竹仙,“吧唧”一声亲到了他的脸上,惊得竹仙一蹦老高,大叫道:“杏仙,你,你这是做什么?你,你难道疯了?”
“上仙,我私心里曾定情于你,却终是一场水中月,如今我已明了有缘之人,只是他已不在眼前。既如此,不如犯个折辱上仙的大错,了了我对你的一番情意,也还了我与他的一世桃花之债。上仙,可否成全?”
不知过了多少年,博陵一家姓崔的人家生下一子,名护。崔护自幼聪敏异常,擅诗词,懂音律,最喜桃花。这一年,桃花正艳,崔护与友人郊外踏青,一时与友走散。正值晌午,口中干渴,不见归途。他四处观望,一眼瞧见不远处一户人家,院内一棵经年桃树花开正艳,他信步上前,轻扣门扉,欲讨水喝。片刻后,大门轻启,从中走出一女,粗布衣裙却美艳不可方物,崔护一时看痴,此女却落落大方,言谈有度,得知崔护失途口渴,亲让屋中,端来茶饮,与之攀谈,崔护得知,此女名唤绛娘,刚来此地不久。两人虽言语投缘,但宥于男女大防,未及深谈。
翌年春,崔护再次到得此地,再访此女,却见大门紧闭,铁锁封门。崔护心内失落,徘徊良久,赋诗一首: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隔年再访,绛娘虽在,却已病重,几近绝命,崔护日夜照拂,终于唤得绛娘回魂,后两人结为夫妻,一世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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