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的时候,我常常一个人坐在阁楼的阳台上,听听窗外雨声或风吹树林的声音,或看看书,或什么事情也不干,发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有一天,爷爷从外面回来,笑中带皮地从竹筐中拿出一只小黄猫。这只猫似乎并没有感受到我们的热情,惶恐地从竹筐中跳出,瑟瑟发抖地望着我们。
从此以后,它便不期而遇地融入了我们的生活。
直到多年后想起,才发现只是猫与寻常的猫不同,它在与人相处的时候,总是会走向两个极端:要么一直在你身边,喵~ 喵~叫个不停,用小脑袋蹭你的腿,很是亲密;要么完全不搭理你,哪怕是抱在手里,也要拼命挣脱,怎么也追不上。
我一直都没想好如何同它相处,但还是给它起了一个洋气的名字,叫贝塔,个人感觉这个名字比较符合公猫的特性。它似乎并不认可这个名字,每次叫它贝塔的时候,它都跟没听见一样。而爷爷直接叫它咪~ 喵~ 咪咪,反而很受用,它会兴高采烈地冲过去,或者不理不睬地喵~一声。
后面我也叫它喵咪咪了。
我特别烦喵咪咪,它总是会在我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时候,打扰我,而且是不断打扰,一直喵~ 喵~地叫个不停,哪怕是抱着摸它的脑袋,它似乎也不满足,它需要一直抱着摸着。不然,就是接连不断地喵声轰炸,在这种情况下,完全没有办法看书或做作业。
但是,当你想逗它的时候,它又闪躲着,飕~地一下,跳到高高的屋梁去,跳到树上去,不给你任何机会。
似乎我从来就没有能力跟它建立起任何关系,也从来不懂它的世界。它似乎对我的世界也不感兴趣,有的时候我被它打搅得生气了,皱着眉头,它也会冲过来,叫个不停,并不能感受到一个人生气的状态。
就这样,我们一起生活了很多年。记得有一次,我随父亲到成都玩了一段时间,回家后,竟然发现喵咪咪被爷爷喂得肥的不行,我还感到非常高兴。
有时,我会非常认真地注意它,它特别爱干净,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打扮自己,舔完爪子,再用爪子摸脸;有时候,它会追着蝴蝶跑来跑去,或者追着自己的尾巴,在地上打转。
这是一个不需要人,就能自得其乐的动物。
偶尔我会觉得,有它的世界和没它的世界不会有任何不同;对它来说也一样,有没有人的陪伴也会很快乐。
大概在我十多岁的时候,明显感觉喵咪咪老了,从它臃肿的身体,以及蹒跚的步伐就可以看出来,我们只能更加用心地照顾它。
一天它突然消失了,并且再也没回来。爷爷说,猫在老的时候会孤独地面对自己的死亡,不回来就意味着它已经去世了。
但我的内心还是期盼着,期盼着一天它会出现在我家门口。记得有一次,看到一团黄黄的东西,我竟满心欢喜、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才发现那是一片枯萎的树叶。
猫,毫无征兆的出现,然后又没有告别的消失。
在它活着的时候,我们似乎从来没有建立起任何关系,也从来没任何情绪上的融合和交流。对它的情感也在喜欢与讨厌中,不断徘徊。
在它去世后,又常常想起,难以忘怀。
从此后,我再也没养过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