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等待
等待第一朵荷花开
夏初长,风暖暗花香。
“长夏江村事事幽”。天气不热不燥,天空多了几丝温柔。透过树叶间隙的阳光,带着大自然的原生力量。
或许你还在留恋春光,但夏木已成万物并秀,生机勃勃的季节里,适合听风、看云。
荷塘有了变化。岸边榴花初绽,摇曳在初夏风中的荷叶,或卷或舒,和着阳光,露出盈盈绿意。积蓄的生命力喷涌而出。湖面的风,携带着一些蒸腾。空气微热,再难寻觅往年的踪迹。
夏是蓬勃的,草长麦新,莺转鸟啼。在生机盎然的日子里,不负时光,等候第一朵荷花,是格外生动的心情。
依稀可见荷花苞
在黄梅天的边缘,领略了前几天铺天盖地的雨。无暇顾及溅湿裤脚的雨花,是否扑灭了枝头嫣然的榴火。
雨落也倾城。沙沙声响由远及近,奏起不同的乐章。有快意有牵挂有愁绪,境由心生,一时无从调和。
雨一收,则是另外一番光景,潮湿闷热的感觉,是熟悉的。荷塘的基调是欢快和生长。多雨和高温都是利好水位高涨,浮萍一夜间铺满水面,接得住落花,藏起所有飞雨。
荷叶亭亭如盖,依稀可见荷的花苞,似乎身处秘密花园,妙不可言,又无需多言。如果此刻升腾起一阵雾气,一定是“瑶池”坠入凡间。
菡萏初露
校园里的一池白荷。相约相会已历经数年。年年清新淡雅而来。端午前后,东奔西走,不曾留意新荷已发。
再见时发现最早的那朵白荷,花瓣已经开始飘零。荷的清香袅袅而来。面朝将开未开、欲语又止的荷,让人沉醉不知归路。
“步履一生,清风自在,我有明珠一颗,照破山河。”林清玄笔下的文字洗练淡定。当菡萏初露,一朵白荷犹如明珠一颗,穿透无数沉郁。荷叶如罗裙摇曳,荷花是新妆清柔。
去池塘感受荷的生长,定格它们各具意态的风姿。神清气爽。夏天自有夏天的妙处,天边有云,就观云;身边有花,就看花。
二 盛开
植物园荷红莲碧
今天是“西湖日”。
夏日荫浓,荷风送香。西湖申遗成功十一周年暨“习习清风 荷红莲碧”荷花睡莲精品展在植物园盛大开幕。
炎炎盛夏,人们一谈到荷花就会想到西湖。没有荷花的西湖必定黯然失色。古人称六月为“荷月”。“六月赏荷”是过盛夏的风俗,如今更是众人的期待。公元823年,白居易在诗作《余杭形胜》中写道:“绕郭荷花三十里,拂城松树一千株。”也正是那一年,白居易第一次把钱塘湖称作西湖,至今已经过去1199年。
如今,在极具江南韵味的盆栽园,在树荫竹下,欣赏百余种明艳多姿的荷花睡莲。给疫情未散、高温来袭的城市,带来习习清风。
小区里荷风香淡淡
小区里有两片荷塘。一南一北,水面都称不上开阔。落在群楼之间,有画龙点睛之妙。
每年夏天,推窗可见荷花欣欣然盛开。因为开得早,在一季荷花中拔得头筹,弥补不能及时去西湖赏荷的缺憾。晨风送来荷的清香。“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重瓣单瓣,深红浅红,清润疏朗、挺拔秀逸的风致一如往昔。
荷花尽得天地之灵气,出淤泥而不染。在滚滚红尘中的快意修行,全是阅尽风雨后的淡然。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侵染它的素洁。
门前荷花开,近邻一般打着招呼。有夜夜灯光相伴的荷塘,处处清香。有孩童奔跑嬉戏的湖岸,步步生辉。
昨日夏至校园荷塘
时光匆匆,忽而夏至。久候的大雨迟迟未来。雨水集中落在百公里外,形成了洪汛。
这是白昼最漫长的一天。
校园荷塘的重瓣白荷,明媚如初,静默如昨。一朵数十瓣的洁净素雅,找不到一丝夜的痕迹。阳光直射北回归线,白荷或含苞或盛开。与夏日相遇的那一刻,有沁香、有圆满、有欢喜,意蕴悠长。
汉初的《尔雅·释草》中写到:“荷,芙渠。其茎茄,其叶蕸,其本蔤,其华菡萏,其实莲,其根藕。”2000多年前,荷花的每一部分都归属了特定的名字。从此历经2000多个炎炎盛夏,可谓踏过雄关漫道,见证海枯石烂。
如今时光晴好,借一塘崭新的白荷,延续这世界的光亮。
三 荷花开处处,处处皆不同
湖上钢琴师
距离诗人笔下的“西湖六月中”,还有寥寥数日。
湖面的荷花早已经亭亭玉立,映日而来。
北山街梧桐成荫,自静湖厅、秋水山庄一路向东,曲折至断桥,北里湖的荷花,已渐入佳境。
深情款款,拉开杭州夏天别开生面的一幕。在西湖,每一朵荷花,天生汇集“三面云山”的生动气韵,与“一面城”默契十足的对话。用迎风盛开来言传。用摇曳生姿来意会。或是星星点点的三言两语,或是摩肩接踵的连篇累牍,丰简两相宜,山水之间从不厌倦。
于是,与荷花并肩而立,视线越过接天莲叶,望见烟柳画桥和如黛远山,也望见迷迷蒙蒙的城市天际。
所以,我称它是湖上钢琴师。
腹有诗书气自华
——启真荷红
每年夏天,总是惦记家附近启真湖的荷花。疫情以来,紫金港校园出入不像以往那样便利。而阳光与风雨不受阻挡,循序催开一场场花事。
“倏忽温风至,因循小暑来。”荷花如期而至,风乍起,荷花盛放,一池飘香。是独属于夏日的美好。遇见朵朵荷花,夏日的炎热似乎顷刻间远离了。
启真湖的荷花熙熙攘攘,风卷花红与西湖景区的荷花气质不同。书香随着荷香,袭向湖边的行人。透过南华园的竹林、湖边的水杉,荷花的笑靥点缀在大片的绿荫之间。
亭亭而立,灼灼迎晖。
的确,一朵荷花的盛开,就宣示了一季夏天的深情。
启真湖的荷花,透着书卷气,透着文艺范。这是一群腹有诗书气自华的荷花。
圆圆满满
——菡萏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御一叶之扁舟,轻摇舟桨,漾起层层涟漪,向碧莲更幽处探去……
如此场景,人人向往。
假如有月色如水,放下身心置身白荷世界,隔去暑气与嘈杂,任凭月光静静飞泄在叶梢花间,更是难得。古人称含苞待放的荷花为“菡萏”。
白荷的花苞饱满,圆润花萼与花瓣顶处抹着一缕微红。随着花苞打开,红晕渐渐淡去,直至素洁如雪。绽放的过程黎明一般宁静,褪下红颜,宛若空灵竹笛、幽远洞箫。撇开人间烟火气,平和明亮的花苞,把持空灵之美,似在凝思,又像在告白。
从来不拒绝凋零与枯萎,深得圆满的精髓。
荷香与酒香浑然天成
——曲院风荷
西湖荷花如同精灵,清新淡雅。把酷热的湖山点缀得不同寻常。环湖众多赏荷胜地中,最知名的是苏堤北端的“曲院风荷”,也是夏游的首选之地。
荷花簇拥的“玉带晴虹”桥亭,历来是六月西湖的标志景观,每次看到的云水光影,各有所言。
《西湖游览志》有载:麯院,宋时取金沙涧之水造麯,以酿官酒。其地多荷花,世称“麯院风荷”是也。后来康熙皇帝南巡时用风雅的“曲”替换了“麯”。
从此荷香与酒香莫辨。园林引流叠石、凿池栽花。走过回廊曲桥,“迎薰阁”“红绡翠盖廊”“波香亭”“风微亭”“湛碧楼”,亭台水榭皆是荷韵。
一旁荷影重重、花映人面。年年岁岁只顾着“不蔓不枝,香远益清。”
“后花园”以前天天去,也没觉得多美妙。一段时间不去,再去看看,却如同见到老朋友一般。
四 心灵之约
与荷为友
荷塘六月花叶清秀。荷香四溢,沁人心脾。
荷出淤泥而不染,承载着人们的高洁追求,自然备受青睐。
风荷、晴荷、雨荷的千姿百态,白荷、粉荷、红荷的万紫千红,在大自然的笔法之下,无论是水墨写意、工笔没骨,还是泼墨泼彩,都独具韵味。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红荷不仅有碧叶映衬,芦苇、垂柳、水烛……以及岸边无数不知名的水草,汇在一起,勾勒青绿底色。显得格外清妍艳丽。
淡彩数笔,翠意泼地。花与叶虚实结合,渲染出清新动人的意境。
呈现一种空灵润泽的感觉,在寻常角落留下无穷无尽的审美空间。
与荷对视
——芙蓉出瑶池
一岁一度荷花开,今年芙蕖特别好。
荷有青白红紫黄五色,称为“五种天华”,青白二色独具禅蕴。
鲜妍明媚、清丽雅致的重瓣白荷,如凝脂、似白玉,脱俗得不像是凡尘之物,宛若夏日里的阵阵清风。
月光一夜夜升起,尘世一天天变旧。
白荷选择一瓣瓣述说,重重叠叠。
汉代以前,中国的荷花品种均是单瓣红莲。到了魏晋,出现重瓣荷花,随之才有了白荷的记载。唐代诗人白居易十分欣赏白荷,留下许多诗作。前几年,在山东梁山、河南开封的北宋地层,出土了千年莲子,经过播栽培育,千年古莲得以与世人见面。
每一次与白荷的对视,都像是在检视纵贯千年的清幽谱系,卓绝,古淡。
应被姮娥认得。
站在光里
高温炙烤,是夏天的宿命与必然,无非有的年份多,有的年份少。
夏季里偏爱清凉,如同冬日等待暖阳,此事古难全。
钟情于这样热烈模式的,荷花算是一类。
其实田野里的稻秧也是,只要不旱,能铆足劲肆意生长。
白荷迎光而立,向阳而生。
站立光中,荷花具有含而不露的沉潜之美,是一种无法剥夺的华贵气质。
花瓣打开,与锐利的光结合,有耀眼的银光微闪,自然灵动。
当它背光而立,荷塘明了的重重光影,如戴冠冕。
有歌词掷地有声:“谁说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
荷花不是天生站在光里,历经淤泥的久远黑暗,终成出水芙蓉。
世间所说英雄模样,大抵如此。
片刻清凉
每一季夏天,都显得特别漫长,没有尽头。
今夏的酷暑炎热破了记录,行人头顶似火骄阳,脚下地气蕴蒸,身上汗流如注。
人人在重复一件事情,寻找清凉。
“芳菲歇去何须恨,夏木阴阴正可人。”
若能在大自然里觅得些许凉意,倍觉舒畅。
荷塘的清凉,赋予夏天新的定义。
校园的白荷长势比往年都好,莲叶满池、荷香四溢。
池塘深处还落户了一窝黑水鸡,不停追逐嬉戏,享受着这样的熏热。
白荷的影子,就是清新的夏天,有几朵花苞绿意盈盈,更是淡雅。阳光尚未抵达荷面时,风过绿波涌动,习习清凉吹来,是神清气爽的舒坦。
偷得一刻凉。
五 风来雨霁、月升日落
午后有雨
炎夏里的雨,无论落在哪里都收获惊喜。
假如落在荷塘,则更添雅致。
若持伞立于塘侧,感觉也像擎起一片荷叶,雨打荷面的沙沙声,带着通透,也挟着密不外宣的愉悦。
雨滴在青碧荷叶上积蓄多了,潇洒一斜,“哗”地倒入水塘。
水声交响般此起彼伏,可谓痛快。雨势来去无形,畅快淋漓一阵也就停了。
荷塘一下子陷入沉寂,平复跳跃的情绪,腾出大把时空,用来回味。
花瓣、荷叶、莲蓬都留有雨滴,经过雨水的洗礼,眉目清晰,可是用不了多久,雨滴会悄然消散,转身又是蝉嘶蛙鸣的夏天。
荷风
热在三伏,“伏”含有伏藏的意思。而荷花反其道而行之,飘摇而放,乐在其中。
李渔在《芙蕖》中这样描述:“迨至菡萏成花,娇姿欲滴,后先相续,自夏徂秋,此花在花为分内之事,在人为应得之资者也。”
此时节,面朝满池荷花,没有荡舟采莲,也是逸致无穷。荷风淡雅,不经意间荷香四起,虽说夏日荷开是“分内之事”,但见田田叶中,羞色点点,一场荷风清雅。
似一场邀约,间或一场夏雨、一场明月,静谧清欢,别有一番雅趣。
浮生白云下,闲适花田间。半亩方塘,一池花影。满目盛夏,风来、雨霁、月升、日落,皆如斑斓笔墨。
无风也有袅娜,挥洒出六月的动人情状。
大暑
暑气至浓,万物盛极。大暑前后,红荷成为西湖的主角。几纵长堤隔开的各处水面,都有荷香。
岳湖旁的曲苑风荷,小南湖的寂照亭,西里湖的郭庄等,移步换景,荷花点缀得西湖风韵十足。
北里湖由孤山、白堤、北山街围合,环湖绿树成荫, 任何方向均可探荷,也有阴凉可躲。
后孤山,或者说孤山后,是赏荷的好去处。
平湖秋月旁逸云寄庐临湖一面自有开阔,似乎更换了荷花品种,荷叶不再密集,留出一些水面接住白云。
沿孤山后路,游人的脚步被高温阻挡,风景少被干扰。
孤山不孤,荷韵有致。自南往北眺望,荷花与保俶塔、北高峰遥遥相对。
揽有光明万丈,一切尽在不言中。
风荷风韵风情万种,阳光月关光芒万丈。风风光光欢欢喜喜,热热闹闹烤烤蒸蒸。
六 骄傲
这个夏天,我记住了你盛开时的明艳,也记得你含苞时的青涩和凋零时的写意。
年轻有年轻的美好,夕阳有夕阳的荣耀。
每一个时刻都值得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