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近,村里的年轻人渐渐多了起来,李老汉来到村里的小卖部,打算给儿子李大狗打一通电话,问问他们啥时候回家。
“叔,您往屋里坐。”偏房下,一个蓄着胡须的男人拎着水瓢在喂猪,看到李老汉,招呼了一声。
“哦,好。我打个电话。”李老汉背着手,眯着眼如此道。
那男人继续手上的动作,把猪食往盆里舀,盯着猪吃食,没有抬头,说:“您去打就是了,座机在老地方。”
李老汉点点头,掀开门帘,进了屋。
这个不足三十个平方的房间陈设很简单,靠墙摆了一圈架子,上面摆着一些小吃和生活用品,诸如辣条、方便面、茶盐酱醋、大米、洗衣粉等等。
房间的中间是一个玻璃柜,一共三层,最底下那层上了锁,里面是香烟,有条装的、盒装、还有乡下人常抽的烟丝;上面两层凌乱地放着一些孩子们爱吃的零食、饼干等等。
玻璃柜上,有一台座机,是银白色的,一层不染,保养得很好。
李老汉照旧,走到座机前,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然后将听筒放在耳朵边,听着里面传出的嘟嘟声,顺势在柜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嘟嘟声响了约半分钟后,突然接通了。
电话里传来一道粗狂的嗓音,那人说:“谁呢?”
李老汉清清嗓子,扯着嗓子喊:“儿啊,是我。”
电话那头,李大狗似乎有些激动,他说:“爹,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呢!是不是家里出啥事了?”
李老汉笑着说:“啊,家里好着哩。小沫让我问问你们,啥时候回来?”
“还早着呢!工厂一月底才放假,放了假我们就往回赶!”他接着又问道:“爹,您身体咋样?小沫呢?放假了没有?”
李老汉哈哈一笑,说:“家里你别操心,一切有我!对了,小沫这个月就放假了。”
“那感情好,嘿嘿!我过两天得空就给你们寄钱。”电话那头,李大狗跟着笑了起来。
李老汉板着脸,说:“不用,家里还有钱,你顾着自己就好了。踏踏实实干活,别惹事!”
“好嘞,爹,那我先去忙了!有空再给您打电话哈!”他匆匆挂断了电话,李老汉耳朵里只剩下嘟嘟声在回荡。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老汉抬头一看,正是先前在偏房下喂猪的男人,即杨家的男人,叫杨立,跟李大狗还是一茬的。
杨立看到李老汉放下了听筒,便笑着问道:“叔,打完了?咋这快呢!”
李老汉说:“是啊,这小子忙着呢,没功夫跟我这个老头闲扯咯。”
杨立摆出一副笑脸,没有搭话。
“烟丝咋卖的?还是上次那种不?”李老汉环视一周,目光在杨立脸上停了下来。
“有的,您坐着,我给您拿。”杨立走到玻璃柜后,蹲了下来,开了锁,将一塑料袋烟丝提起来,放到了玻璃柜上。
“好,还是老样子。”李老汉从兜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摊在玻璃柜上,缓缓打开,将里面的白帕子拿出来,掀开一看,里面是一小叠皱巴巴的钞票。
他数了数,拿了三块五出来,放在了柜台上。
杨立拿了一个下小塑料袋,准备往里装烟丝,看到旁边的钱,略微一愣,说:“给多了,叔!”
李老汉笑了笑,说:“不多,不多,打电话也要钱的嘛!你做生意也不容易,叔都知道!”
杨立摇摇头,把烟丝装好后,连着柜台上的五毛钱,一起塞给李老汉。
李老汉连忙摆手,拎着柜台上的塑料袋,逃也似的溜出了杨立家的小卖部;杨立盯着那多出来的五毛钱,一脸苦笑,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