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在中国,一天中会有两点多万宝宝出生。我是一名00后,那天,本想悄悄的随着一波宝宝大军来到这个世界。不曾想在母亲的肚里闹翻了天,脐带绕颈三周半,难产。这一天,我和我这一生最爱我,也是我最爱的那个男人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凌晨两点,时间又溜走了几分,他额头上肥胖的汗珠紧紧地捏在他又浓又长的眉毛上,直压着那黑眉向下,眉死死地扣着他宽宽的眼皮。那时他的眉间还没有黑青色的线疤。我在里面,他在外面。产房的动静让他不能心安。
“氧气!氧气!”护士跑出来。
“出什么事了!?”这块钢铁十足地软了,声音也颤抖起来,音儿低到自己都听不见。
“脐绕颈,胎儿难产。孕妇需要吸痒”
“氧气在哪!?”
“一楼......”
他一脚三个台阶的冲向一楼大厅,两臂在空中胡乱跌撞着,此时的大脑一片空白,发红眼框里满满镶着一支深蓝色打底上面漂着红字的氧气罐。
他一把扛起高度超过他胸前的氧气罐就往出踱,往上攀,不是老北京牌子的黑布鞋把左脚上的老六挤的生疼,他拧巴着自己,强逼着自己肉体上的每一块肌肉,他知道他扛的不是铁罐,是两个对他来说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的命!
“得开刀,医院没有剃毛的刀片”
刚放下铁罐的他,又飞奔出这个让他窒息的三楼楼道,闯进同样让他窒息的街道。没有人,没有人,没有一家店铺开着门!他敲着,一家挨一家。
灯!灯!有灯了。
他撞进那个老铺“一个剃须刀片......”他喘得不能再多说一个字。他从瘪瘪的裤兜里扒出一张红钞,只有一张一百的了,没有零钱。紧紧的抓好那个老人刚从木柜台里拿出来的超薄刀片,把红钞一把塞到老人的手里,嘴里说着“谢谢......谢谢”就又奔了出来。
一脚三个台阶,冲到产房。推门的那一瞬间,他差点跪下。
“准备开刀。”
不行,本宝宝怕了,我得出去了。
“出来了,生出来了。”
他如释负重,顺着墙滑在地上,手也掉在了地上,另一只手吸在脸上,他的全身抽搐着,颤抖着......
多年后的一个夜晚,家里装修,停电,我和他和弟弟挤在一张竹板单人床上,妈妈上夜班。我的头靠在他的胸前,弟弟枕在另一侧的胳膊上,爸爸看着还没有天花板的顶墙,顶的正中间儿吊着能在黑暗里反出月斑的灯泡。我看着边角起锈的暖气片,不小心听到了、感受到了他的心跳。我爱着他的心跳;我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