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夏天,那个出生才一个多月就到了家里,因中暑衰竭的仓鼠球球,在我们满心欢喜带它外出的路上,停止了生命。因为之前对女儿打过仓鼠寿命的“预防针”,所以她没有太大的反应。直到最近在手机里翻出球球照片上的配文:“球球,再见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去世了,你肯定能看到我吧,我也很想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在女儿心里,有对球球深深的不舍和思念。也难怪,时隔几个月后,她会疑惑地问:“妈妈,奶奶为什么会把球球放进垃圾桶?为什么不把它埋进土里,长出大树,那样,它就能以另一种形式生活在世界上了。”
女儿的疑惑,也是我多年的疑问。在我们成长的道路上,关于生命的话题一直很遥远。大人忌讳死亡,从小便给我们一种错觉:生命是寿终正寝的完满,甚至不存在死亡。即使听闻旁人或疾病或意外消失,也极少触及内心,直到成年亲身经历,才惊觉人生无常,人不仅会死,而且随时可能死亡。这,或许就是生命的脆弱和无奈。
有个触碰内心,现在仍无法释怀的生命。QQ里有一个永远都不会亮的好友。这是一个生命定格在18岁的女孩。10年前,接到外省网友来电,有个罹患癌症的女孩子嫣,在网络写下一篇篇抗癌经历的帖子,她的乐观坚强感染了各地网友。素不相识的网友们希望通过更多途径传播她的故事,让她得到更多帮助。就这样,我加上了子嫣的QQ。可惜,采访尚未成行,她去世了。这个遗憾留了很多年:如果早点见到子嫣,会不会通过自己的微薄之力,让她的生命延续得长一些,再长一些,那样,子嫣或许能感受到成年后的精彩,甚至等来治疗的希望?
可惜没有如果。子嫣的QQ依然离线,头像永远不会再亮了。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按80岁寿命来算,大概能存活三万多天。我们该怎样过好这一生?
古峰给了我一点答案。服役21年转业,刚刚开始一家团聚的新生活。可是,命运给了重重一击:肺癌晚期。从医生宣判只有6个月存活期,到坚持抗癌3年,到双眼失明坚持上班,古峰发出了呐喊:“我仍然健在。”而这背后,是多少次克服畏惧死亡和疼痛折磨,是多少次绝望和希望矛盾叠加。尽管快到生命尽头,尽管双眼失明,但我仍忘不掉他眼里的光,那是希望之光。去年下半年,古峰离开了,正当壮年。可他眼里的这道光,我终生难忘。
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抛开生命长短不说,人生失意是常态。在人生这条长河里,我们既是过河人,也是摆渡者。杨绛在《走到人生边上》中说:“我站在人生边上,向后看,是要探索人生的价值。人活一辈子,锻炼了一辈子,总会有或多或少的成绩,能有成绩,就是不虚此生了。向前看呢?再往前去就离开人世了。灵魂既然不死,就和灵魂自称呼的‘我’,还在一处呢。”我们实在不知道一辈子有多长,如果人是有价值感和意义感的生命存在,我想,我们要面对应该不是可以活多久,而是活着的时候,能展现出多少的价值和多大的意义。就像子嫣和古峰,他们活出了我认可的价值和意义;就像仓鼠球球,它的存在给我和女儿带来了生命的思考;就像我身边离开世界的每一个人,他们或多或少照亮或温暖了其他的生命。
正因为有了这些,才不枉在人世间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