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会想,我为什么会成为现在的模样,为什么去了那么多地方,为什么坚持写了这么多年游记?
对旅行的热爱和对世界的好奇,大概源于小时候喜欢阅读课外书籍,而真正影响我迈开脚步,一步步实现梦想的人,我要特别感谢——张庆。
我们是大学校友,都做过校广播台编辑,她比我高几届,我上大学时,她已是报社知名记者。当年校广播台,是新生们最向往的社团组织,我顺利通过考试成为其中一员,老师请师姐张庆回学校给我们做交流讲座,我幸运地遇见了她。
她不施粉黛,光彩照人,大眼清澈,双腿修长,讲话亲切有趣,那时还没人用“女神”这个词形容美女,现在回想,她就是学生时代我心中的女神。
讲座中,女神姐姐问我们,平时喜不喜欢听广播,喜欢哪些主持人,我举手答了一个我心中本城最文艺最有品位的电台主播——程丹的名字,并说我认识她。张庆告诉我们,她准备做关于电台DJ的选题,希望我可以去采访程丹给她的报纸版面供稿。
其实,那之前,我只跟程丹写过一封信,高中时,我听她主持的《罗丹音乐剧场》,有天,程丹在节目中说,听众希望重播音乐剧《欧洲的天空下不下雨》,很遗憾她把剧本弄丢了。刚好我有那个作者的书,便将其中相关篇章复印下来,寄给程丹,同时写了封信,自我介绍,我是忠实听众。程丹收到信,几次在节目中向我致谢。我想,程丹应该对我印象深刻。我按节目末尾播放的电台联系方式,给程丹打了电话,果然,我报出自己的学校和名字,她很惊讶,爽快地答应接受采访。
我顺利地见到程丹,顺利地完成采访,把稿件发给张庆,她对我的作业很满意,文章见报,基本没改动。她问我想不想跟着她实习。这个机会,换了别的同学,也不会拒绝吧。
那年暑假,法律系的我,正式跟着数学系毕业的张庆实习,一直到我大学毕业,顺利考入同一家报社工作。我是她带过时间最长的实习生,我们配合默契,亦师亦友。
她总夸我,悟性好,有灵气,而我能够坚持实习那么久,是因为我很羡慕她的工作状态和生活方式,希望成为她那样的人。
她跟别的女生很不同,从不热衷八卦和家长里短。她喜欢读亦舒小说,生活中,她就是一名典型的亦舒女郎,聪慧,独立,有趣。工作时,认认真真,放假时,潇潇洒洒,花自己积蓄,背包到世界各地旅行。
她是我身边最早到国外自助旅行的人,玩法也极有个性,自己做攻略,自己设计路线,到瑞士住牛棚,在红海和锤头鲨游泳,在印度坐挂票火车,在新西兰蹦极跳伞,在惠斯勒飞跃雪山……
她是最早在中文网站上,分享清迈丛林飞跃攻略的中国人,有段时间,她迷上潜水,在澳洲大堡礁,考了国际高级潜水员执照(PADI AOW),连续几年时间,花上全部假期,将全球最佳潜水胜地玩遍。
她为吃偶像蔡澜先生推荐的海南鸡饭,专门去了一趟新加坡;因为喜欢蔡澜,真的和蔡澜成为私交很好的朋友,有次,我和她一起去香港,还受邀参加了蔡生的私人饭局;她喜欢品酒,业余时间,考了法国波尔多CAFA学校专业葡萄酒课程,拿到侍酒师资格证;她热爱跑步,每天下班就去报社操场跑几圈,让原本无人问津的操场成为一道热门风景,办公楼里很多同事因为她的带动开始跑步健身,她说跑步的时候,感觉自己就是村上春树写的那样,“像一头迎着春光的小鹿”。
在相对封闭的学生时代,她给我打开感知精彩世界的一扇窗,让我知道,生活不是只有上班打卡那一种,人完全可以听从内心意愿去生活。当我进入职场有了收入来源,我也跟她一样,在每个公休假期,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旅行。
我从她身上学到最宝贵的人生经验,是执行力,真正想做的事,立刻就做,不必等。
她常说,很怕听见“等我……我就……”的句式,“等我明年年假,我就去马尔代夫”,“等我瘦下来,我就穿比基尼”……这是最没有意义,没有信息量的话语。只有完成时,才能表达对聊天对象的诚意,“我刚从红海回来,那里真美”,“我打了半年网球,腰围小了10厘米”……高质量人生与低质量人生,最大区别在于:有人永远在说,有人则永远在做。如果真想去某地旅行,立刻着手准备,查资料,安排假期,做计划。把说废话的时间拿去实践,通过自己的行动,让每一个今天都焕发光彩,就算明天世界末日,也不怕。
一个女孩在年轻时,遇到可以引以为榜样的优秀女性,真是一件无比幸运的事。见识了真实精彩的生活,对人生的要求是不一样的。我每次回忆校广播台那次相遇,都非常感慨,如果我没有那么早认识张庆,如果我不听广播,如果不给电台主播程丹写信,如果没有得到采访机会,如果稿件得不到认同,如果没有坚持实习……我的生活可能不是今天这个样子。
十多年过去了,现在时常有年轻的女孩对我说:“段砚姐,我好羡慕你,受你影响,我去旅行了……”不知不觉,这些年坚持旅行、分享和写作,我生命的价值,也慢慢得到放大。
而曾经深深影响过我的张庆,早已告别朝九晚五,回归身心自由。我们很久没有联系,我的新书将要出版时,出版社编辑要我请人写序,我首先想到了她,我给她发微信,她正在洛杉矶的树荫下,享受午后时光,她毫不犹豫地帮我写了序,我问她一切都好吗,她答:“非常好。”我突然莫名觉得有了新的动力和勇气,想到将来某一天,我可能活得和她一样好,倍受鼓舞。
也许,所有的成长,都是有迹可循的,当我们懂得主动去靠近那些美好有趣的人,我们一生都会被那些美的能量滋养。
附:段砚新书《旅行,随安而遇》序
午后树荫下
文/张庆
一转眼,认识段砚,居然超过13年了。
13年足够改变许多人,尤其是女性,从大学女生变成职场新人,再变成业界精英,或是全职太太。
能将女性清新纯真气质,一直延续下来的人,非常少。
清流淌过石阶,漫过泥泞,被洪峰冲击,日益浑浊。这一切变化,都无法遮掩地体现在眼神里。任再昂贵眼霜,或先进整容技术,都无法改变。
段砚的眼神,是清澈的,带着孩子气的。在这个网红当道的年代,尤其珍贵。
和她交谈,言之有物,总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小火焰,那是一种女性少有能坚持下来的力量。
这年头,许多人都说自己热爱旅行。
过去十年,由于我所有假期,都花在出境自助旅行上,因此遇过各式各样“旅游达人”。
我渐渐发觉,他们中的许多人,并不是真的热爱旅行。
有的热爱的是朋友圈,如果没有网络发朋友圈定位,他们会无比焦虑,因为那等于他没有去过那里。
有的热爱的是炫耀的感觉,尤其是有陌生人在场的场合,必定会自己开启话题,讲述已重复无数遍的过往。
还有的热爱的是打卡,绝不去一个国家两次,能去五个城市,绝不只去三个,热门地标景点,一个都不能少,哪怕起早贪黑,90%时间都耗在交通工具上。
说到底,他们爱的是境外旅行带来的虚荣感。一次欧洲旅行,带给他们的满足感,和一个名牌包,并无两样。所以,必须出街示人,必须拿出来人前高谈阔论,不然旅行就没了意思,钱都白花了。
在湛蓝的海边,他们忙着拍照,脚趾头不曾沾染一滴美丽的海水,更别谈潜入海底,探索未知世界。
在森林里,他们考虑的是,怎么把这个路边的树根搬回去,再找个老师傅雕一雕,摆在客厅里当纪念品。面对丛林探险,他们毫无好奇心、激情和勇气。
这些年,每当我挑战蹦极跳伞潜水滑雪飞索等活动归来,身边无数旅行爱好者都会说,自己下次肯定要挑战自我,体验精彩人生。但真正去做了的人,寥寥无几。
然而,段砚却不同。她从不夸下海口,一定要怎样怎样,但她是真心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无论是潜水还是丛林飞跃,她都勇于尝试。要知道她可是温柔甜美的小女生啊,平时穿碎花全棉裙子的,不像我“英姿飒爽”,都是衬衫牛仔裤,做这些事很顺理成章。
那么多五尺男儿,拍着胸口许下豪言壮语,临阵却退缩得比谁都快,在段砚这个娇小女孩这里,却完全不是个事。
对她来说,旅行是生命精彩的体验,绝不是无聊日常生活的装饰品。
这是一个人生充满无尽可能的女孩子。
除了勇气和力量,段砚还拥有自己独到的品位。
这些生活的小精彩,全部体现在她的字里行间。高支棉的舒适,午后红茶的懒洋洋,古堡香槟的芬芳……一切扑面而来,令人感同身受,身临其境。
这所有的美好,就如同段砚的笑容,见到你的那一瞬,甜美绽放,清澈动人。
文如其人,人如其文,这是一本令人春风拂面的书,在午后树荫下,不忍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