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间,总是能从熟识的人那里听到,某位亲人走了。早间与妹妹聊起这事,我说最近的天气也怪,很多老人大概受不了这种气候,竟接二连三地走。妹妹说,大概是人间恶魔太多,天堂好人太少。所以这些好好的老人家一个个地去天堂了。
妹妹的话,让死亡有了另一种意义。虽然也有着淡淡的哀伤,但是让原本人人都避之不及、讳莫如深的事件,竟然也成为了我们姐妹间一早谈话的主题。
妹妹每天早晨都会与我视频。通常都在半个小时左右。我们会谈论各种问题。譬如昨天就谈到了幸福。她说幸福就是:想到的曾经都是温暖的;每一个当下都是踏实的;所有的明天都是有期待的。”
我说我们姐妹俩每天聊天的含金量都这么高,探讨的都是与人生有关的哲学问题,真该在黄金波的直播平台开个直播专栏,就叫“晨间姐妹谈”。正好黄金波的创始人前几天找我聊,让我在他们那里开直播间。她说:“我不去。我是怕你孤独,才每天陪你聊。”
我的天,她总是要在言语上占我便宜。我能源源不断地写作。可是一到了跟她对话,我只有听她说话的份。她通常自己提出问题,然后又立刻自己回答这个问题。根本不给你抢答的机会。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对话模式,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洗耳恭听。而她却说是为了解除我的孤独。不过我最好还是心怀感恩。要不她马上就会说我没良心。
譬如早上我说,今天我就吃简单点,一杯羊奶,加一些干果。她马上说,你的简单是建立在别人的不简单上的。你喝羊奶是简单,但是那个挤羊奶的人却很不简单。你吃干果是简单,但那个摘干果的人可不简单。还有这些东西都是那些快递小哥送到家的,你不辛苦,他们可辛苦。我一听很有道理。可是我又细想,这些工作对于他们而言,也是简单的,而不是复杂的。并且也是他们谋生的方式。如果他们生产出来的羊奶大家都不喝,摘下来的果子大家都不吃,就会坏掉,他们就会没有收入,就会无法维持正常的开支。结果妹妹一听,就大加反驳。说我不是跟你探讨真理。真理一定都掌握在你手里。我是要跟你讲生活。当我们每食用或使用一样东西,都是别人在背后付出了辛勤的劳动。
哦,我这才听懂了。妹妹的意思是对生活要心怀感恩。哪怕是一粒小小的坚果,也要怀着感恩之心去食用它。这就又令我联想到了大自然对我们的馈赠与厚爱。如果没有自然万物,人也将无法生存。
所以我们从来不是独立存在于这个世间。我们在一张巨大的网里,互联网,物联网,以及宇宙间每一种生命与物质发出的能量波链接成的无形的网,都在与我们发生关系。
所以,有些生命看起来是离开了,其实没有离开。妹妹说,她已经跟女儿说好了,有一天如果她死了,火化后把骨灰直接放在花坛里,然后在坛子里埋上土,种上花,那花就会长得很好,会每年开。女儿可以年年见她花开,她也可以看到女儿花漾容颜。
所有的死亡在妹妹这里,都变成了一件轻巧的事。这一点其实我们姐妹俩是相似的。我在三十岁那年就写好了遗书。若是生命即使竭尽全力也无法挽回,那就把能捐的器官全部捐掉。把余下的化成灰撒入江河。相比妹妹对自己死后的美好安排,我的听起来对自己过于残酷了些。但是我知道,那时,那个身体已不再是我。真正的我早已脱离这个躯壳,去了该去的地方。所以,当我们看着那个躺在那里不能再动也不再呼吸的亲人,不要伤悲。因为他已经去到另一个世界。他不是不在了,他只是到远方去旅行。
我要说到的死亡的孤独,是从这里开始的。因为那一刻,逝者的灵魂从身体里飘出来,他可以看到一切,看到亲人在哭,在伤心流泪,他想安慰大家,跟大家说话,但是没有人可以听到他的声音。那个时候的他看人间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变得没有重量,自己可以随意飞。但是不知要飞往哪儿?因为无人引领,他开始进入漫长而孤独的中阴身阶段。
这个时候,家人如果有修行,就会给逝者念经回响,或者祈祷祝福。这样逝者的灵魂就会很安定。一旦定下来,他就会看到方向,他会顺着光明的路穿过隧道,进入一个更好的空间。如果家人没有修行,只会哭闹,甚至抱着尸体拼命哭喊摇晃,那么逝者就会无比痛苦,如同被四分五裂,他的灵魂就会万分恐慌,失去方向。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灵魂都会陷入无边的孤独与凄苦之中。这就是死亡的孤独。
所以死亡也是一门功课。很多人拼了命想努力知道如何更好地活着,却从未学习过如何更好地死去。这注定我们的人生充满缺憾。只有当我们能在活着时享受孤独,我们才能在死亡后不被孤独所绑架,我们才会有真正的解脱与自在!
昨日我在沉香店时,一位山东的女友微信告诉我说,她老爸走了。我告诉她,不要大哭,大哭会让老人走得不安心。给老人诵经。既然已无法挽回,不如化悲痛为祝福,愿老人一路走好。人的离世如同香树的倒伏,不过是倒下了,归于泥土。如果修炼得好,还会回到一位人间。那时就是人中的土沉。此时,若能点上一柱沉香,或可安顿所有人的身心。人最终都要离世。但是人又大多对死亡毫无准备。这种不准备既有对死亡的恐惧,又有对死亡的无知。有人说无知者无畏。可是对于死亡的恐惧正是来自于对死亡的一无所知。我建议大家有时间可以看看《度亡经》,或者《西藏生死书》都可以。
很多事我们都可以找人共同面对,唯有死亡,我们只能独自面对。因此死亡的孤独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孤独,也是人人都必将会在此生的最后阶段经历的一场终极孤独。
中国人很忌讳谈到死亡。可是我们不去谈,难道就不会死了吗?死神照样还会来临。但是因为我们在生前对死亡毫无准备,所以死神到来时,很多人就会陷入无边的恐慌。这种恐慌就会将我们的中阴身引向歧途。
我提到,每一种情绪本身无所谓好坏。譬如孤独,它是一个中性的词。唯有当你表现出不同的态度时,它才有了好和坏。如果你能欢喜地接受孤独,在孤独中探究生命的真相,那么孤独就会将你带向更好的能量。但是如果你排斥与抗拒孤独,那么孤独就会将你的能量往下拉。对待死亡也同样如此。当我们全然了解了死亡并不再恐惧它,生活就会变成一场充满美好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