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三日，星期一。
今天刚一进班级，刘宏就感觉气氛有些异常。大家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时不时从人群中传来几声叹息。
都不用打听，刘宏就在一片议论中知道了肖颖自杀的事情。
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肖颖是自杀？
刘宏真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喂，你知道吗？”一位男生自来熟地拍拍刘宏的肩，“肖颖死了！”
看着同学的微笑，刘宏心中兀自升起一片凉意。
“嗯。”
他不想多说。
“唉，上个星期我还和他打过招呼的，没想到才过几天，他人就没了。”他停顿了一下，“对了，你好像和肖颖走的挺近吧，在他自杀之前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吗？”
刘宏无意回答，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四周很多人在议论此事，看她们的神情，仿佛戏台下的观众。刘宏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
他真为有一帮这样的同学而悲哀。
叮铃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真是及时。
没有犹豫，刘宏立即摆正身子，与此同时，一位披散卷发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姓王，是刘宏的班主任。虽然是个好老师，但毫无情理的处事方法让她遭受了所有人的厌恶，哪怕是刘宏也对她破有怨言。
王老师走上讲台，停顿了几秒，直到全班同学都注意到她时，才缓缓开口。
“告诉大家一个很沉重的消息，肖颖同学，去世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拿起手机，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了个地名。
是附近的殡仪馆。
“他的葬礼就在今天举行，大家记一下地址，放学后去一趟，我到时候会点人数的。同学的葬礼，不能缺席。”
哦，打卡殡仪馆，老师的工作什么时候变成这个了。
刘宏撇了撇嘴。
“这件事不要议论了，大家注意安全。如果以后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找老师一起解决，不要轻生。”
王老师似乎是赶时间一样，语速快得很。
班级吵闹了会儿，但很快就安静了下去。
肖颖的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接下来，王老师开始按照程序主持早会，内容都是垃圾分类，打扫卫生不干净之类的常规问题。
她淡定的样子，仿佛这个班级没有任何变化。
“好了，现在还有另一件事。”
眼看着快要下课，王老师开始组织英语节活动的报名。气氛马上活跃了起来，好几个同学起哄让别人表演节目，自荐的倒没几个。
在谈起演讲比赛的时候，班长趁机讲了一个与上次英语节有关的笑话。笑话本身并不好笑，但其语言之幽默，依旧让大家笑的前仰后合，唯有刘宏充耳不闻。
等一切解决，上课铃早已打响。老师掐着点离开教室。
班级再次吵吵嚷嚷，但她没有再次进班。
第一节课如往常一样过去。下课后，周围的人又开始讨论起肖颖的事情。刘宏沉默片刻，上前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更细致的情况。
“这个……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一个梳着蘑菇头的女生偏过头小声说道，“尸体是在红卫河桥下发现的。”
“桥下？是被冲到那边的还是……”
“红卫河是死水，应该是直接在那边自杀的。”
女生略微思索了下。
“这个地方远吗？”
“离学校不远，但地方很偏僻。听说肖颖回家有时会路过那边。”
“是这样……”
“是啊。不过说实话，我可不会在那种地方自杀。”
女生整了整略乱的刘海儿。
“为什么？”刘宏有些奇怪。
“因为水深啊！红卫河是人工河，最深处只有一米六几的高度，以肖颖的身高，哪怕站在河中间都不会被淹死。”女孩在自己身上比了一个高度，“看来肖颖的真的不想活了。”
“是吗？”
肖颖怎么可能在这种奇葩的地方自杀？刘宏想反驳，却没有说出口。
“但只是这样，警方还不能完全定论吧。”他这样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有人说是摄像头拍到了他跳河的画面，还有人说他写了遗书，隔壁班有人说是肖颖的家人不想查下去了，……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都是听别人说的。”
“还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啊。”刘宏暗暗咂了下嘴。
“刘宏，你是肖颖的朋友吧，在他死之后，都没有人和你说起过他的事情？”
这问题有些突然，刘宏愣了半秒，随后回答，
“警察有找过我，但连案发地点都没有透露。”
“哦，那没事了。”
女生兴致缺缺转回头，再次研究她的头发。
刘宏坐回座位上。今天的课程一如既往地平淡，甚至没有一个老师提到关于肖颖的字眼。除了班级里多出来一套空余的桌椅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对所有人来说，同学的去世没有什么影响。
缺失了一个人，对他们而言就像是缺失了一个不受宠的宠物，他们只是惊讶一下，和别人议论几分钟，然后就继续自己的生活。
放学后，王老师特意再次强调了殡仪馆的位置，之后又以各种方式劝说让同学们参加肖颖的葬礼。
“说的还挺好听的。”
同桌以一种嘲讽的语气压低声音朝刘宏抱怨。
刘宏没有回答，只是点头。老师的劝告完全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命令，无人不会听从。
说好听点，这叫说服，说真实点，这就是威胁。
王老师对肖颖本身并无半点尊重，即使脸上带着一副“我是对他好”的表情，语言要多高大上有多高大上，可只要排除掉一切带有装饰性质的废话，就能听到她的隐藏内容：
“必须去参加葬礼，不然我不管你，以后的日子也够你受了。”
这也许是由于刘宏的偏见所致，不过，显而易见，王老师的这套说辞并不受欢迎。他甚至还能听到前排同学小声咒骂了一声：“伪善的老巫婆。”相信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
在老师走后，议论声再次响起。同学们吐槽着今天中午的吃食，说着各种八卦信息，略有些抱怨记下地址，三三两两离开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