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文字来自我喜爱的一位作者:去年的茶
午夜已过,已经到了一月五号。
可我似度过一段真空的时间,走过了冗长的反射弧,大脑才觉察到四号的悲痛,把泪水倾出。
大概是上天的巧合,让我在这个时候看到这篇文章。
“每个亲人的离去,都是我的其中一部分,死了。”只不过第一句话,就让我像被电击中,恍然明白缠绕翻搅我一年的感觉是什么。是了,就好像自己的灵魂中被蛀空了一个洞,缺了那么一部分。在钻心的痛过后,伤口愈合,不痛不痒了,但那个空洞总会漏着风,不会有刺骨寒冷,却吹得人在黑夜里打了一个又一个寒颤,不得安眠。
去年的此时,我睡着了吗?我的思想大概还在你离我而去的现实中窒息,我的梦大概还在为了去天上追寻你而拼命奔跑。
我的一部分,在去年的一月四号,随着你,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真羡慕那一部分的我啊。
是哪一部分的我呢?
是婴儿时期的我吗?我没有那部分的记忆,原谅我自私的臆想,但见到我的第一面你一定是笑着的吧,带着你从小到大总是给我的笑容,或许比那更好看。从家里的老照片里记录下来的模样,你那时候还一头黑发,皱纹尚平滑,可已经穿起了你一直穿的宽宽大大的灰白色衬衫。你在每一张和我合照中都带着幸福的微笑,我好高兴我能让你那样的开心。虽然我不记得,但小小的我一定也在笑着看着你。
或许还有童年时期的我吧。那部分一定包括幼儿园坐在你自行车后座打瞌睡的我,每天放学从公园牵着你的手吃着你买给我的鸡腿的我(而且总是只吃皮不吃肉)。也包括楼道里装了铁门之后每次快到家楼下就扯着大嗓门叫你开门的我,小学下课后每天说饿了想吃煎蛋的我。还包括为了买学校旁边便利店五毛钱上好佳向你借一块钱的我,包括有一次把你惹生气让你对我第一次大声说话的我。那时候太多太多的我,和太多太多的你,那些回忆闻起来像是家楼下花圃里种的夜来香,真甜。
一定也有初中时的我。每天中午回家都会有一桌子你亲手做的佳肴,热度正好,和你一起等着我。我总记得不知何时的一个下午,你因为有事出门,顺路和我一起坐公交车,陪我上学。我记得握着你手粗糙的感觉,和你手背上的茧子。我记得扶着你过马路时你脚步的速度,和每一步的幅度。我记得你在公车上找到位子后做下去的姿态,和你跟我说话时的笑声。很奇怪,那个下午公车上发生的一切,像是刻着似的记忆清晰。
对不起,但也会有高中时的我。我不知如何提笔,巨大的愧疚和疯狂的自责化作两万根针刺在喉头,不断旋转更深。因为高考的压力吗,不,我觉得那些都不是借口,我忽略了你。我不再像以前一样关心你,我甚至不关心任何人。我每每想象到你在接受我冷漠的态度后的失落,我就无法呼吸。我想我一生都不会原谅那个时候的自己。那个部分的我是那么丑陋,肮脏,像腐烂物中的蛆虫。我不希望那部分的我被你带着,就让她在火中灼烧致死,化作灰烬,不要捎上她。
我想,这是给罪恶的我的惩罚吧。你走了。我的那一部分也随之死去。
我再看不到你总带着能融化一切悲伤的雪的笑意的眼睛,我再听不到你用像春天的微风一样的语调叫我的名字,我再闻不到我无法描述的属于你的特殊气味,我再也吃不到你做的汤和土豆烧牛肉了。
你没有陪我到高考结束。你没有陪我过我的十八岁生日。你没有陪我走到大学的校门口。你没有陪我带着我的毕业帽。你没有陪我在我的婚礼上给我一个拥抱。
我之后的人生将不再有你。
可我还是我啊,我还是我啊。
我还是那个留着蘑菇头喜欢撅嘴喜欢生气的小女孩啊。
我还是你的miangmiang啊。
我怎么就失去你了呢?
就到这里吧,深夜无法自制的胡言乱语,不知如何结尾。写着写着就克制不住地抽噎了。
眼泪真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