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罗叔把他们叫到办公室,“来,把你们的工都核对一下。”我也跟着走进去,罗叔却一把拦住了我:“你回屋去,不结账没你事。”我怏怏地退出来。
我当时不清楚他们说的对工是怎么个具体情况,后来我才知道,就是把一共干了多少天,上了多少工核对一下。工人们都有自己的小本本,罗叔也有一个记工本,有的人会有请假啊误工啊,真正上班的天数对起来了,罗叔签个字,给每个人一张“工条”,作为开工资的凭据。
下午一点多,罗叔找了一辆三轮车送他们去县城坐车,五个人的行李,被褥,席子,脸盆,叽哩咣啷一大堆,竟然小包大包的塞满了车厢。
五个人在车内热烈的朝我们挥手。
那一刹那,我也疯狂地想回家。这时,我看到王伟向我使劲的摆手,我赶到他跟前:“什么事?”他忽然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低低地说:“听说这儿的老板是你叔叔,记着下次有活儿招呼我们一声啊。”他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过来,我这才看到他的手里攥着一个小东西,接过来一看,是一块白皙光滑的鹅卵石,鸡蛋大小。因为被经常摩挲,细小的纹路里有些许皮肤的油光。
我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王伟不好意思的笑着,那双哀伤又明亮的眼睛里浸透了热切的希望。
“嗯。好。”我信誓旦旦地点点头,假装一切包在我身上。可是我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我只是偶尔路过的一阵风而已。
“我们什么时候撤,罗叔?”目送他们离去,我回过身来,跟着罗叔一起走回院里。
“再呆几天吧,钱还没拿到。”罗叔头也不回。
“没给结账吗?”我疑惑不解。
“没有。”他语气平静。
“那这些工人们……”
“每人100路费……”罗叔说着进了自己的屋,重重的关了门。
“干半年活儿,就这样空着手回家吗?罗叔!”我对着房门,问罗叔该怎么办。
里面静静地,没有回答。
这天下午,也就两点多钟,感觉工人们没走多久的功夫,叔叔就开车过来了。载着我和罗叔一起去了指挥部。
见到了一个杨经理,又等了一会儿,派人去叫会计过来,然后我们围坐一起,一笔一笔对数据,帐对上了。然后会计就离开了。
这时,对方经理郑重地对叔叔说:
“工程没有结束,钱现在拿不到。”
走出指挥部,夕阳已经染红了半边天,那一刻,觉得山村不怎么宁静了,耳朵里回响起王伟“咕叽—咕叽”学鸟叫的声音。我想,他们应该到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