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台上三口锅,左侧靠近灶王爷的只放清水,中间锅为主锅,右侧小锅作备用使。小锅与主锅下分别开灶膛。
往灶膛里添柴火,主锅的火熊熊燃烧时,左侧锅里的水也渐渐变热。灶前主锅下方临近地板处开一小口, 用于烘干什物。雨淅淅沥沥下不停时,布鞋、袜子都在此处干燥。
一次和村里小伙伴趁春光灿烂疯玩于田野,一脚踏进水田,布鞋全湿。心慌慌回家,厨房无人赶忙将布鞋塞进灶小口里,过后全然忘了此事。几天后妈妈把布鞋拿出时,鞋面已烧焦一小块。
布鞋是妈妈新做的。鞋底由多层布纳成,每一层都有线密密麻麻,圈得疏密有序,如操场跑道,一圈一圈圈到中间剩一个小圆点,鞋面是旧衣裳拆下的布做成。明显的烧焦让我惭愧又心疼,那时虽小也知道家里生活的不容易。妈妈却没责怪我,只道往后别那么皮,春忙没坏就将就穿着。
后来上大学、工作认识许多人,更是明白爸妈对我们兄弟姐妹的好。小时家贫吃穿用度不如人,可爸妈给我们无微不至的爱,包容我们,尊重我们,兄弟姐妹四人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揍。长大后爸妈也只关心我们是否生活顺心,从不似有些家长开口催问工资能否补贴家里。我们有世上最好的爸妈。
灶台前的忙碌占据妈妈的大半生。灶台正前方摆着桌凳。饭桌面正方形,四条腿支撑,四面摆着长板凳。
厨房一角立着柜子。打开木柜门,里分三层。每层都放着厨房用品,只顶层角落偶有包得严严实实的蜜枣、向日葵籽等零嘴儿诱惑着我们兄弟姐妹。
天花板吊着一两个竹篮子,存放鱼干、猪肉等易坏物。
蜿蜒曲折的小路随一座一座山翻山越岭走向四方,最近的邻村也需大人步行一小时的路程。因而新鲜鱼少见,多是货郎挑着各类鱼干给各村换口味。猪肉、羊肉、各种新鲜蔬菜则村里自给是最天然可口的。
厨房用具也是一幅岁月静好图。精挑细选年老的葫芦劈两半晒一晒便是瓢;一小捆竹蔑白扎在一起,底部似未完全绽放的花,顶端花样编织牢固便是锅刷;上好的木片,严严实实切合做成形状可爱的是蒸桶。
木桶蒸饭需先倒米进锅煮至半熟,用竹编捞捞起,待水滴差不多倒入木桶,木桶放进锅里,锅里水能超出木桶底部一小节,等大量蒸汽升腾一会儿便熟了,米饭松松软软入口香。
家里所用家具几乎都是爸爸亲手所做,且无师自通,做的很精致漂亮,我一直认为爸爸是很了不起的人。蒸饭桶、木锅盖、挑水木桶、洗衣木盆、洗脸木盆、洗脚木盆;竹制筷子、竹编篮子、竹编晒床、竹编捞、竹编晒单、竹编晒篮,竹编扣篮。
大姐的女儿出生不久回到老家,小婴儿用的是尿布。下雨天时在地板把碳烧起,竹编晒篮倒扣碳上,洗净的尿布摊开其上慢慢烘干。就如此竹编扣篮,每个家具都有自己的使命。
哪有什么不方便,慢条斯理过日子,一动一静皆是有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