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来,世事多变,沧海桑田,唯感情自古相通:青梅竹马何相负,悔叫多情伴吾身。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杨希五六岁的时候寄居在镇上的舅舅家,他爱玩闹,结识了一大堆伙伴。在街上疯玩的那时候,他总会碰见一个扎着马尾,穿淡青衣衫的小女孩,她清丽动人,笑容可掬,骨碌碌的大眼睛闪动着如水的波澜。许是天性忸怩,她极少与人玩耍,常蹲立在墙边,用石子在地上描摹着镇上的人和物。
杨希是个活泼的人,他欢喜这个可爱的女孩子,更想带着她一起玩,可她从来都不曾答应。“别叫她啦,她就是个小哑巴,不会跟你说话的。”一天下午,光着膀子,嘴里含着冰棒的胖墩儿蓦地说出了“实情”。“或许她真是个哑巴!”杨希的心里跟着默默地念叨着,不禁生起一股怜惜之情。
这天,小女孩在地上画画的时候,杨希偷偷跑过去观赏。他不愿打扰她,静静地立在一旁看她摆弄着那胜过画笔的石子。女孩许是画的入迷,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仍自顾自地画着;等到画完抬头时,猛地望见了身边这个痴笑的男孩,她先是一惊,随即慌忙地用手挡住面前的画作,生怕他偷走自己的秘密。杨希看着她,笑着说道:“你画的真好,我们老师都及不上你。”“小哑巴”却不说话,双手仍是挡着她的画。“不用藏了,我马上回去了,喏,这个给你。”杨希解释着自己没有恶意,把兜里仅存的一颗棒棒糖递给了女孩。女孩张着大眼睛盯着他,似乎没有接受棒棒糖的意思。杨希有点难为情,脸上红扑扑的,热的发烫,竟兀自羞的跑回了家。
杨希的舅舅家离女孩的家很近,女孩出家门走到街上的时候,杨希便能在舅舅家的窗前看到,只要望见女孩的身影,他随即便跟着跑下楼去玩耍。
日复一日,小镇的生活平淡又美好,杨希手中的棒棒糖也终于递到了女孩的手上。
一个微风习习的下午,杨希照例趴着窗口等着女孩的出门。可等到日落西山,晚霞满天,女孩仍是没有出现。他感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匆匆跑到了女孩经常呆的墙角,看到了一幅未完的木马图。
他大是不解,不知她何时下过楼来,也不知她为何还没画完就离开了。
他思考了片刻后,抬头望向女孩的家,正巧碰到她正捧着一本书在窗前读,身后站着她的妈妈。
“给我念出来,别跟你那爹一样闷不吭声,还真当自己是个哑巴啊!要好好学习,别做个没出息的人。”女孩妈妈大声地骂着,神情可怖,把楼下的杨希都吓了一跳。杨希心想,“她那么温柔,怎么她妈妈却这么凶?”,于是更加同情起女孩来。
伴着若有若无的哭泣声,女孩读书的声音逐渐大了些,并且传到了杨希的耳中。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不用说,她自是在吟咏唐诗了。
杨希看着被强迫读书的女孩,心里更是无限酸楚。他想安慰她,想拭去她脸上滚滚滑落的泪珠,可他做不到,就是如平常一样送她棒棒糖,此时也万万不能。突然,他灵机一动,迅速跑到小卖铺去抓了三个竹蜻蜓回来。他卯足了劲,搓动下端竹棒,接着手一松,将一个竹蜻蜓送到女孩的窗前,紧接着,他放飞了第二个、第三个。
两三个竹蜻蜓不停歇地在女孩的窗前舞动,便如纷飞的蝴蝶一般。女孩望见这飘舞的竹蜻蜓,原本哽咽的语调也变得明朗了许多。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嫌无猜......”念着念着,她的脸上重又浮现出朝霞般动人的笑容,楼下的杨希也跟着欢喜起来。
对啊,她不是个哑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