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四野
钟表里的时针一圈一圈的走着,融化的蜡烛一滴一滴印在蛋糕上,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坑洞。
我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给陈嘉打电话了,一遍又一遍的忙音让我本热忱的心渐渐冷却。
今天早上他出门时,我再三叮嘱他:“今天一定要早点回来啊!”
他了然一笑,回手勾住我的腰说:“知道了,今天你生日我不会忘的,乖乖等我回来。”
我的心立马被幸福充满,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突然,壁钟“咔嗒”一声,已经十二点了。
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随手把手机扔在沙发上,起身把已经燃没的蜡烛拔掉,把自己费了三个小时做出的蛋糕扔进垃圾桶里。
走到阳台上,窝在摇椅里点了根烟,在夜空下吞云吐雾。
“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原来我们和爱情曾经靠的那么近。”听见铃声,我一喜,立马飞奔进屋,捞起手机,结果是陆泽打来的,我微微有些失望。
“喂?”我把烟重新塞回嘴里。
陆泽那头很乱,我想他应该又在夜店潇洒:“生日快乐啊,小叶子~”
我回到摇椅上,慵懒的答道:“谢了。”
陆泽有些受伤的说:“哎,小爷可是特意为了你熬到十二点的啊,道谢的话你能不能有点诚意?”
我无语:“如果小女子没有猜错的话,你老人家现在应该在夜店与众美女共享天伦之乐呢吧!”
他一噎,气势弱了下去:“我这不是为了给你送祝福顺便来趟夜店嘛?”
我嗤之以鼻:“您可真够顺便的。”
好半天他那头都没有说话,我四处晃了晃手机,喂了好几声,他才缓缓的问:“叶子,你家陈嘉在家吗?”
一提陈嘉我就有些气闷,回道:“不在,我估计今晚可能又加班吧,怎么了?”
陆泽声音有些奇怪的说:“没怎么,我有点事儿先挂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我把礼物给你送去。”
还不等我回话他就先挂了,我心中有些不适应,这好像是陆泽第一次挂我的电话。
心中感念了一句“重色轻友”后,我继续对着茫茫夜空发呆。
不知怎的就回忆起了从前。
我和陆泽,陈嘉是高中同学。
我从高一就喜欢陈嘉,学习好,运动好,长的很清雅俊秀,一下子就戳中了我的春心。
而我和陆泽从小就认识,几乎没怎么分开过,一个幼儿园,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
我们两个之间没有秘密,他知道我所有的喜好,知道我的优点,缺点,知道我的生理期,知道我的一切,包括我喜欢陈嘉。
高一下学期分文理,我明明文科好,却为了陈嘉学了理。
因为这,我和陆泽吵了一大架,这可能是我们俩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吵的这么厉害,看到他拿着我的志愿单青筋爆出的样子,我其实是很怕的,但是就在心里想:为了陈嘉,别管那么多了。
冷战了一个星期后,还是陆泽妥协了。
从此以后每天晚上,他都要给我补一个小时的课,直到高三毕业,从未间断过。
分完文理后,我就渐渐开始大胆的追求陈嘉,他打篮球时,我就越过人山人海去送水,能听到他的一声谢谢,我都会开心的睡不着觉。
每次串座位都会默默的计算哪里会离他更近一些,每次发都会抢着发作业本,只因六十多个人中,会发到一本他的。
我会若有若无的在他眼前走过,大声说话哪怕语无伦次。
除此之外,我还钦封陆泽为我的僚机,专门响应主机号召,配合一切追夫行为。
陆泽虽对此表示鄙视,却也会偶尔在他们打篮球的时候叫我帮他们拿衣服,每到那时,我总会乖巧的把其他人的衣服扔在一旁,然后认认真真的把陈嘉的衣服叠好放在腿上。
我总感觉陈嘉是知道我喜欢他的,每当我们眼神对上的时候,我总觉得他的眼神是有什么深意的。
他没有否定我所做的一切,我想这是不是也是一种鼓励?
后来,我曾无数次的问过陆泽:“小路子你说,陈嘉能不能知道我喜欢他?”
彼时,陆泽正在骑车,漫不经心的回了句:“我哪知道?”
我坐在后座上,狠狠的掐了一下他的腰,不满的说:“僚机同志,你能不能认真点。”
他“哎呦”一声,应该是知道错了。
我又问:“你说,他会不会也喜欢我呀?”
突然,自行车狠狠的颠了一下,差点把我摔下去,我埋怨了一声后,继续提问。
不知为何,每当我问一个问题时,车子总会颠一下,我怀疑他是故意的,但他极力否认。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和陈嘉有更深一步的发展,是在高二上学期末。
我和几个朋友去KTV,拿一副扑克牌抽大王,抽到的就得玩个大冒险。
一向手气不好的我,赢得头彩,他们几个不怀好意的说:“给你喜欢的人打电话表白。”
表白这个念头其实在我心里已经盘恒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勇气罢了。
一咬牙,猛灌两口啤酒,就拨通了在我手机里存了好久的陈嘉的电话。
响了没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喂,你好?”陈嘉依旧朗润的嗓音响起。
我咽了口唾沫,看了眼旁边看戏的人,梗着老脸,说道:“陈嘉,我是叶子。”
陈嘉笑了笑,说:“一猜就是你,什么事?”
我又抓起桌上的啤酒灌了一大口后,豪迈的喊:“我喜欢你,听见没有,老娘中意你!”
陈嘉明显一愣,顿了好久,久到我双腿开始发麻,恨不得猛抽自己大嘴巴,但是下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天旋地转,我听见电话那头的陈嘉说:“那好啊,我们在一起啊。”
这回发愣的变成我了,好半天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挣扎好久还是决定坦白,我呐呐的说:“我刚才是在玩大冒险。”
他一笑说:“嗯,但是我没玩大冒险。”
电话挂断好久,我还在抱着酒瓶子傻乐,大屏幕里范玮琪还在唱着:你的眼睛会笑,弯成一条长桥。
我赶紧给陆泽打了个电话“哈哈哈哈哈哈……”
那边儿弱弱的问道:“病情又加重了?”
我懒得和他计较,骄傲的宣布:“老娘脱单了。”
他一顿,问道:“真的假的?男的女的?”
我翻了一个大白眼,又想起来他看不见,连忙说:“当然是真的,猜猜是和谁?”
他不确定的问:“陈嘉?”
我一乐:“你也是有脑子的嘛!”
他冷笑一声:“那祝你幸福了。”
我不以为意:“那是必须的!”
后来,也许是因为我和陈嘉总是肆无忌惮的秀恩爱刺激到了陆泽这个千年老光棍,也许是因为我一门心思都扑在了陈嘉身上。
我和陆泽即使在一个班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
只是,每当我和陈嘉闹矛盾或者有争吵的时候陆泽还是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使我一如既往的心安。
再后来,我为了陈嘉考去了上海,陆泽为了我也考了上海。只是我们都不在一个学校罢了。
我和陈嘉上了大学以后,由于不在一所学校,矛盾变得越来越多,争吵不断。
可我还是很喜欢他,喜欢到这么多年,已经深入骨髓,若想舍弃,只有剔骨切肤。
陈嘉变得越来越陌生,他开始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甚至如果我不去他的学校找他的话,我们一个月不见一面他也不会主动联系我。
他开始对我越来越敷衍,他学会去酒吧夜店,换掉了我们合照的手机屏保,会定时的清空手机短信和微信记录,甚至,他有不止一张电话卡,而我只有他一个电话号。
太多太多的事情,压在心头,可我不愿多想,我明白自己在自欺欺人,可是我终是不忍深想。
大学毕业后,我们俩同居了。
陆泽知道这件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一瓶一瓶的喝酒,我数了,他那天喝了二十七瓶雪花。
那天后,我们又一个星期没有联系,一个星期后我生日,又收到了他的电话和快递,他一如既往的在十二点祝我生日快乐,我含着泪,抱着快递送来的一米八大熊笑了。
陈嘉从来没有送过我生日礼物,甚至,他连生日快乐都说的毫不走心。
回忆被一阵轰鸣声打断。
一架飞机飞过头顶,留下一道白色的尾烟点缀夜空。
我深深地吸进最后一口烟,重重地吐出烟圈。
其实,刚才陆泽问我陈嘉的时候,我隐隐就明白了,陆泽肯定是看到了什么,想到这么多年的执念,突然觉得很累。
这不是我想要的爱情,我还爱陈嘉吗?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斩钉截铁的说:“当然爱!”但是现在我犹豫了,我发现我也许也没有那么非他不可。
不知为何,想到和一个人相伴终生,白发携手时,我脑子里竟然全是陆泽的身影。
原来,有些事从一开始就错了,只是执拗的我始终不肯相信罢了。
拿起手机给陈嘉发了最后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相伴多年,最后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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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给陆泽打了个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依旧是嘈杂一片,似乎比刚才更吵了些。
“喂,叶子?我不是叫你早点睡觉吗?”陆泽的声音有些哑。
我说:“我睡不着啊,对了陆泽,和你说个事。”
他问:“什么事?”
我说:“我分手了。”
他一愣:“什么时候的事啊?”
我看了眼时间,说:“两分钟前。”
看他没说话我又问:“怎么样,惊不惊喜?”
他语气有些怪:“太惊喜了。”
我一笑,说:“还有更惊喜的想不想听?”
他说:“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我说:“你要不要我?”
好半天,他呐呐道:“什么意思?”
我清了清嗓子说:“就是,本姑娘刚才想了想,你好像还挺不错的,是个居家好男人,所以想收了你,你要不要高攀一下我?”
远处不知是谁在放烟花,绚丽斑斓的色彩在天空盛放,掩住了飞机的尾烟。
我听见电波那头陆泽低沉哽咽的声音说:“求之不得。”
我一笑,整个世界,恰逢花开。
陆泽心口有千百种滋味萦绕,自己爱了护了一辈子的姑娘在刚刚说要和自己在一起。
那酸爽可真是无法描绘。
低头看了看地上狼狈不堪的陈嘉,心情有些复杂。
刚才正和叶子打着电话呢,一抬头就看见陈嘉和一身材火辣的女人亲的正欢,想到叶子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家等他,心头一股无名火上来,上去就给了他一拳。
陈嘉这头看着叶子发来的分手短信,神情复杂,有一种解脱的感觉,要说喜欢过叶子吗?大概是心动过吧,但绝不是爱,明白了之后,看着叶子的付出,又不忍心拒绝。
慢慢的,这种怜悯就成了两个人的枷锁。
再见吧,我亏欠的女孩。
如你所说,相伴多年,唯愿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