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冉凉,我是一名刽子手,准确的说,我是一名最高级别的刽子手,因为我负责的死刑,是凌迟。
凌迟是个技术活儿,要整整割满3600刀,少一刀多一刀都不行,犯人流干最后一滴血时,最后一片肉也要跟着削落,这是最完美的凌迟。在此期间,你要沉的住心气儿,耐的住寂寞。
我处死一名犯人要整整三天的时间,三天里我要不眠不休,聚精会神的行刑,每一刀都要把握好速度和大小,凌迟纵然是种酷刑,但也不失为是种艺术。
起码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每一次的凌迟都会彻底耗干我的精力,所以三天后负责来检验行刑成果的人就经常把我当成尸体往外抬。
负责凌迟的刽子手很多都是这样死的。
这时候老邢就会跳出来大喊:“喂喂喂,这小子还没死呢,别急着抬走。”
然后老邢就开始上蹿下跳的给我掐人中,按心跳,直到我青白的面色开始有些人气儿了就给我喂他的独门秘制汤药,如此救了我八次。
我总共也就处死过八名犯人。
第一次老邢把我救醒后说:“行啊,你小子,别人都切的歪七扭八,大一块小一块儿的,就你切的整整齐齐的,怎么,还要做菜呐?”
我觉得他应该是在给我开玩笑,但我没有笑,我跟他说:“切的整齐点儿,家里人收尸时也好受些。”
老邢脸上的笑僵了一僵,接着又换了一种嘲讽的笑说道:“被判了凌迟的人,哪里还会有人给他来收尸。”
他说的对。但我行刑时还是习惯切的整整齐齐的,这也是为什么我每次都会耗尽精力,老邢说我就是个锤子。
老邢是个太医,按理说太医应该挺忙的,但每次我行刑时的最后一天他都会在外面候着,等着救我的小命儿。
我很感激他,但他每次救完我都会说:“别当刽子手了,折寿,凌迟,更折寿。”
“没事,反正我也不打算活很长时间”
“你,你是不是遭受过什么重大打击啊,小伙子,叔跟你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还那么年轻,长的也俊……”
“叔,你想多了,我干凌迟纯粹是因为酬劳高。”
“……行,年轻人有自己的追求……”
现如今天下太平,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被判处凌迟了,我终日无事可做,就经常找老邢给我做些稀奇古怪的药丸,什么迷魂药啊,穿肠散啊,老邢说这些药听着名头大,其实屁用都没有,就像那个穿肠散,其实连条狗都毒不死。
……我觉得他那个太医应当是买来的。
可是这天宫里传来了消息,皇上一名怀着龙种的妃子中毒而死,中的就是那穿肠散,凶手查出来是老邢。
这怎么可能呢?除非那个妃子连条狗都不如,但事情就这样定论了,老邢被判了凌迟处死。
行刑人原不是我,但老邢说,想让我来行刑。
“我想走的整齐点儿。”老邢说
没人能拒绝死人的最后一个请求,我也是。
老邢被五花大绑着扔在行刑房里,见我来了就嘿嘿笑了两声说道:“辛亏我认识个手艺好的人,要不可就死的太惨了”
“马上命都没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有些恼怒,把老邢从地上提溜起来。
“没事儿,人终有一死嘛”老邢说“我口袋里有一枚丹药,你拿着,别切完了我你自己也挂掉了。”
“我死了你就别当刽子手了,没人救你了。”
自从十岁那年见了父母被凌迟处死后,我就再也没哭过,于是我笑着对老邢说:“行,我答应你,不当刽子手了,但我还要凌迟完一个人才行。”
天下间,唯有一人有判别人凌迟的权力。
我想把他千刀万剐!凌迟处死!无时无刻不在想!无时无刻不在恨!
但我做不到。
他在守卫森严的皇宫里,我做不到,于是我只能窝在这阴暗的刽子室里,我想着我或许可以把先凌迟练好,这样切他时就不会少切一刀了。
呵!自欺欺人。
我很轻易的打晕了外面的守卫,带着老邢逃了出去。
“你武功那么高?你是谁?你……”
“我叫冉凉,我的父亲,是冉星宇。”
“原来是冉大将军的儿子!你没死?!”
“嗯,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以后,自己保重。”我说着便朝皇宫的方向跃去,我不想再自欺欺人。
“等等,你去哪儿,你杀不了他的!”老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逐渐飘渺。
“我知道。”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不想把这称之为悲哀,我想把它称为寂寞。
一腔孤勇的寂寞。
苟活十年的寂寞。
被恨日夜折磨的寂寞。
今日终于要有个了断了。
我似乎运气很好,一路有惊无险的进入了皇宫里,但我并不知道皇帝在哪里,皇宫太大了。
这时恰好有两个宫女走了过来,一个宫女说:“我要去给陛下送点心呢。”
另一个宫女说:“那你快些去吧,啊,正巧我现在也无事,要不我同你一起走一趟吧。”
我觉得她们的对话有些奇怪,但事已至此,也容不得我多想,只能放手一搏跟在她二人的后面。
两个宫女走到了一个屋子前,推门走了进去,屋子外面只站着两个侍卫,我想我把他们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是很简单的。
也许这就是命运,我有些激动,但心里却一直有一股不详的预感,门里面真的只有皇帝和两个宫女吗?
放手一搏吧,这就是殊死一战。
我迅速的解决了门口的侍卫冲进门去。
果不其然,冲进门的那一刻就有十几柄刀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堂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个穿着明黄衣服的男子,正一脸戏谑的看着我。
他的身旁,站着老邢。
“冉凉,你竟然真的没死,邢爱卿,你立了大功啊,朕封你为三品太医了。”皇帝很开心的样子
“谢陛下,这是老臣应当做的。”老邢跪下谢恩,嘴角带着笑。
我忽然也很想笑,于是我也就笑了,我说:邢太医,您真是好计谋。
老邢慢慢站了起来,站在皇帝身后一脸恭敬的说:“为了陛下,我等臣子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区区计谋何足挂齿。”
我闭上了眼,嘴角扯出了最后一抹笑,一切都要结束了吧。
虽然我很不甘心。
我醒来时,屋里横七竖八的躺满了人,那是皇帝的侍卫还有皇帝。
我没死?我想开口说话,但完全做不到,我能感受到我的动脉在喷薄着我的血液。
“我给你吊了一口气”老邢说“你自己去杀了他吧。”
是了,老邢说他的穿肠散不行,但迷魂药还是挺厉害的,就是味道有些大,用浓郁的血腥味倒是能勉强遮的住。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了,我抓起身边的刀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刺向了皇帝的心口。
我没能把他凌迟处死,我只给了他一刀,但这一刀也就够了,我看向老邢,想对他说声谢谢,但我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我的意识消失之前,似乎看到门被打开,外面天光已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