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才会开始称自己的父亲为父亲,而不是我的爸爸呢?我想是当我从内心里发现他老了的时候,不是容颜上的衰老,而是当我看着他的背影时会不禁鼻子发酸的时候。父亲所承载的那种厚重感要比爸爸强烈

最近时常会回想起他的背影,想着想着就会想哭。倒并不是因为他老了,佝偻了,而是太心疼了。

十月七号,他从中国回阿根廷。到店里卸下行李的第一件事便去工作了,我弟教了他新的烤箱的用法,他便开始一整个下午都在箱前晃来晃去。烤箱是在他回国的两个月里买的,为的是烤出刚出炉的面包,吸引顾客,提高生意,那个下午的面包生意很好,他说烤得来不及卖。阿最近的经济不好,贫民区的客人吃不起牛肉,只剩下吃面包的钱了,所以面包的销量倒是随着经济的垂直下滑逞上升的趋势。

午饭后他便去午休了,时差让他睡了一个下午,即使韩弟在旁边的房间哭得七荤八素,他也未能醒来。晚上下班的时候我把他叫醒了,再不醒晚上该睡不着了。他醒来的时候似乎很自责,翻身起床就去补货。叫他吃晚饭的时候,他才去刷牙洗脸。晚饭我没掌握好量,煮少了,他要去填碗的时候发现锅里剩的不多,然后转身就去把自己的碗洗了。我知道他的饭量不止这些,他匆忙离开电饭锅的背影让人看了很心疼。我问弟媳还要不要再吃,她说不了,我便叫他再去吃。他说不了,吃好了。我说我们都不吃了,你把剩的都吃了吧。他说你弟还没吃呢。他不吃,减肥。最后他拿碗把剩的全吃了,最后还和我抢着洗碗。

饭后他便和老妈视频起来,老两口感情很好。有一次我和大学同学聊天,她的婚后生活并不理想,谈了七八年的感情才结的婚,结婚也不到两年的时间,所有的感情已经被生活的琐碎磨得淡然无存。我问,如果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那你还会再结婚么?她说会,即使自己现在不幸福,但依然相信婚姻。像她父母婚姻状态就很好,相互扶持,相濡以沫。她觉得她值得拥有那种婚姻因为她明理贤惠,但她的丈夫却并不懂得珍惜和体谅。我正相反,我的父母感情也很好,但是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不会结婚,这并不是因为我婚后不幸福,相反,婚后感觉自己成了团宠,两家人都对你非常好,尤其是看到我爸对女婿好的那个劲儿,简直了。可我还是觉得婚姻这个东西太束缚人了,我开始渴望重新拥有那种自在,怼天怼地怼空气。她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林明也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艺芬也这么认为。可是生活如果就这样定格了,却也没什么意思。

我弟对他并不好,住在一起相处久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摩擦,夫妻尚且如此,更何况父子。说我弟不孝顺,不见得,说孝顺,也不见得。两个截然相反的性格。大多数时候,他只是留一个落寞的背影给骂骂咧咧的我弟。爸爸的性格也并不见得好,他也总是嘀嘀咕咕,像个女人。这个我也很受不了,特别是在我结婚前,他的种种牢骚,比我妈还我妈。娘家人不是都护犊么?没看出来呀。

时常看到他忙碌的背影,我在想,我以后做父母了定不可能像他那般了。哪有那么爱?哪有那么多强忍的委屈?孩子大了不都该有他自己的生活,人老了,不也得有自己的生活了吗?孩子与父母之间本来就是分离的关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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