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婆之死

麻婆是被活活饿死的,在她脑血栓瘫痪三个月后。寡居多年的麻婆那天早上捡塑料瓶摔倒直到快晌午才被发现,然而没人肯送去医院:大儿子说我是抱养来的,从小你也不疼我我就不管了;二儿子说我也没享受你的财产,凭什么我得管;三儿子说我不就住过你间破房吗,都是儿子他俩去哪了?扯皮半天直到老人清醒些了,让哥仨翻出来自己积攒的那两千来块钱才去了镇医院,输了几天液体后,送回公共井旁那间破房子里,决定由三兄弟轮流送饭。

这年头的条件吃喝早已不是问题,问题是屎尿谁去倒,何况还瘫痪在床大小便失禁。当然,也还有个办法,人吃喝不进去就不用拉撒了。于是,兄弟三人送给他们老娘的吃喝也就越来越少了,并且把门也锁起来了——老人还能跑了?闲人们你们觉得可怜给她吃喝可你们也不管屎尿啊。井台边不时有人来挑水,屋子里的麻婆每每听见有人路过,总会拖着长长的哭腔喊着我饿啊我饿,瘆人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路过的人们都是叹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麻婆的声音也越来越虚弱,直到屋子里再也没有了声音传出来。据说三兄弟又等了几天,估计是等确定断气了然后才去收敛的,还对现场看热闹的人群说他们老娘有福气没耗到夏天否则蛆虫乱爬就更遭罪。再后来,这件事就慢慢被人淡忘了……也不知道那三兄弟的儿子们将来会怎么对待他们日渐苍老的爹……可是,谁又敢说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一定能比那三兄弟做的好?谁又能确定自己有福气能做到无疾而终安详闭眼?人世间寒冷原本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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