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傍晚,强哥让人开车在楼下等我,无良道长和老崔一同送我下的楼。
下楼的时候,老崔拍了拍我肩膀,道:“安心去工作,不要惦记着送外卖的事情,这边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工资少不了你”
“我能不惦记吗?”我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看,这事情干上个十天半个月就就结束了,回来我提你做组长,咋样?”
我没回话,黑着脸上了强哥的车。老崔打着什么算盘,我心里很清楚,要不是无良道长跟他说我这次去殡仪馆当火工对驱邪有利,他怎么可能答应让我半个月不上岗?
无良道长简单的跟我们交代了些事情后,车子启动便一路向南开出了郊区,在城南郊外的一家殡仪馆门前停了下来。
这家殡仪馆是市里经营规模最小,业务量最少的一家。按强哥的意思,他堂堂一个官二代,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现在屈尊到殡仪馆当火工,岂不是让别人笑话,面子上挂不住。反正也是待个把月,最好这段时间都不要有任何的业务产生,顺顺利利的度过这段时间。其实,这也是我的想法。
一走进这家殡仪馆的大厅,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字,惨。
整个大厅除张一米多的长方桌子充当前台办公以外,没有任何装饰,墙壁上虽然重新刷了粉,但是墙面凹凸不平给人整体感觉这那是什么殡仪馆,简直就是贫民窟。
前台人员将我和强哥带到业务科办公室内交由一个名叫马毅的工作人员。
马毅是这里火工的负责人,他坐在椅子上,手里夹根烟,布满血丝的双眼有些失神。尽管带着工作帽,马毅半头顶高的发际线清晰可见,鬓角斑白,40岁的人已经有了50多岁的样子。
马毅上下打量了我和强哥,将手里的烟掐灭,起身头也不回向门外走去,操作浓浓的河南口音边走边道:“你俩跟我来。”
晚上的殡仪馆室内温度很低,尽管温度仪上显示这30度,但依旧冻得让人直哆嗦。
马毅走在前面,我和强哥两人跟在后边。经过大厅往另外一个小走廊走,走廊里灯光很暗,电灯泡时不时的一闪一闪,两旁的房间门紧闭着。我发现马毅每经过一个房间门前,都要刻意的停留下来,跺跺脚,然后再接着往前走,这个走廊里回荡着跺脚声,一阵一阵的,听得我整个人头皮都发麻。
强哥跟在后边,不解问道:“马哥,你这走走停停的干啥呢?”
“提醒躲在黑暗里的东西,有人正在路过。”
“黑暗里有啥?这黑灯瞎火的,谁会在里边?”
“呵呵,你说呢”
马毅没有正面回答,又停下来剁了跺脚,接着继续往前走。
强哥用胳膊撞了撞我,小声的说道:“他妈的,拽个傻样,等我回去了,找人把他砍了,看他还能拽个B样。”
“强哥,你怎么这么天真,别忘了咱们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强龙还压不过地头蛇。”
“兄弟你说的是,咱们现在在他娘的地盘上,还是得忍忍,别误事了。”
强哥说完这话,好像意识到什么,紧贴着我的胳膊走着,一边走着一边独自嘀咕着:“南无阿弥陀佛”。
一路直走,一直走走廊尽头,一扇厚厚的大铁门紧紧的关闭着,铁门上用红油漆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火房重地,闲人莫进。
马毅一把将门推开,火房里有个中年男子正将一具尸体推入火化炉里,见我们过来,急忙放下手上的活。
马毅介绍道:“石头,这两个是今天刚过来的,你一会带他们熟悉下机器的操作。”
“好嘞”这个被称作石头的男子脱下白色塑胶手套,一脸笑意的向我和强哥走来。
“你好,我叫刘石,大家都习惯称呼我石头”石头说完伸出手来。
我和强哥一脸尴尬,刚看着把尸体推进去火化炉,这会不会不卫生?到底握不握手呢,初来乍到,而且还是个新人,不表示友好点,以后的怕是不好相处。
正当我还在纠结要不要握手的时候,强哥一把将我往前推,笑呵呵的说道:“啊,石头兄弟,咱们可都是一个姓氏啊,一家人哈,我叫刘子强,以后你就叫我强子。这位是我兄弟,吴浩”
石头看到这,笑了笑,把伸出去的手抽了回来,摸了摸鼻子。
“好,石头你跟他俩好好介绍下流程和注意事项”马毅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
强哥一看到马毅走了之后,便凑到石头边上,一副讨好模样,说:“哎,石头,这马哥是啥来头啊,怎么这么拽啊”
“殡仪馆的老板是他大舅,你说他啥来头”石头也不含糊,直接说道。
“怪不得,他娘的,原来是有背景啊”
“你俩怎么会想到殡仪馆当火工呢,这可不是份人人都能受得了的工作啊,不会是在外面犯事了吧?”
“没有,没有,兄弟你多想了,我俩主要是平日里懒惯了,想找份简单轻松钱多点的工作。”我急忙回答道,强哥这人脑筋直,就怕直接把来由和人说了。
石头听后,眯起眼睛,从嘴里吐出一圈烟来,笑着说道:“兄弟别介意,我不管你们是在外面犯了事还是欠高利贷,总之到了这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你别看这工作简单轻松钱多,但是能在这里长久坚持下去的没几个人。”
“石头兄弟,您就放一百万个心,我俩绝对不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我们特别守规矩的,以后这里你说了算,你说一我俩绝对不敢说二”不得不说,强哥这老大当得习惯了,在石头面前还能快速的适应当小弟的角色,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强哥这话说的让石头相当满意,当下将口袋里剩下的半包芙蓉王塞到强哥手里,道:“拿去抽,甭客气!”
聊着聊着,火化炉上方亮起了红灯,石头急忙将戴起手套,将电源关闭,一边操作一边讲解道:“火化不是简单地燃烧,整个火化分八个阶段,火化师要恰到好处地通过控制火量和风量,既保证燃烧充分,又能保留洁白的骨灰,是一项十足的技术活。遗体平均火化时间为一个半小时左右,火化完成后,遗体骸骨从火化炉中运出。而火化前还要核对棺木和骨灰袋信息,确保万无一失。”
我和强哥这听到一脸的懵逼,但还是配合的点点头。
石头笑了笑,知道我俩还没有听懂,说道:“走吧,带你俩去宿舍。”
离开了火化房,我们原路返回,石头也像马毅之前来的时候一边走一边跺脚。
我好奇的问道:“石头,你这走走停停,又是跺脚的,啥意思呢?”
“没啥意思啊,这走廊里的灯声控”
又走了段路,在一间房号是103,石头停住了,扭头跟我俩说道:“这门你们千万别开,无论听到啥,还有凌晨1点到早上4点后,千万别去火化房。”
“石头兄弟,你放一万个心得了,都听你的。再说了,我俩也不缺心眼,大半夜不睡觉去火炉房干啥。”强哥拍拍胸膛朝我眨眼说道。
“那是最好了,在咱们这里什么都不怕,就怕有好奇心。”石头说完继续带着我俩往前走,穿过大厅往外走。
强哥在后边,小声的跟我说道:“浩子,你不觉得这马毅和石头两人很古怪吗?而且还规定晚上1点到4点不能去火化房,说不定他俩有特别的嗜好。”
强哥说完,一脸的猥琐嘿嘿笑着。
经强哥这一提醒,我倒也发觉有点奇怪,按理说殡仪馆的火化炉正常情况下都是24小时不间断的需要有人值班着。不过想想也觉得没啥,每个行业都有自己的禁忌,入行随俗即可,反正我也不打算在这里待多久。
我们跟着石头经过一片空旷的草地,在一栋破旧的两层楼停了下来,这楼从外面看黑乎乎一片,破旧的房门和窗口显得特别的萧条。
石头指着二楼,道:“到了,走,上二楼,带你们去看看宿舍。”
我们随着石头小心翼翼地爬上的二楼,二楼墙面是昏暗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墙上凹凸不平一进屋里,拉开了房间的吊灯。
我看见一台破烂不堪的电视机和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在里面,房间靠里边有一张上下铺的铁床,真是简陋极了。
强哥一看到这,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坐在椅子上,上下口袋翻找着烟。
石头道:“兄弟们,咱们这边住宿环境确实不如其他家,但是工资待遇在行业内还是属于领先水平的。只要好好干,以后指不定能买房娶媳妇呢”
石头说完,拍了拍强哥肩膀。
“石头,这栋楼是咱们的员工宿舍,怎么过来这半天都没瞧到其他人呢?”我问道。
“唉,不满你说,新的员工现在这楼原本是就我一人住,不过现在你俩来了,我也有个伴了,晚上寂寞的时候还能有人陪着聊会天。”
“其他员工呢?”
“殡仪馆大部分的员工都是这附近的居民,所以平时都不会住在殡仪馆里。你俩收拾收拾一下,晚上我带你们出去吃个饭。”
“石头兄弟,你也跟我俩一屋吗?”强哥将手里半截烟掐灭,问道。
“我住你俩隔壁,有事可以找我。”
晚上石头带着我和强哥在郊区镇上大排档吃饭,回到殡仪馆的员工宿舍已临近半夜2点。郊区外的夜很安静,很黑,没有大城市灯火辉煌的热闹。
关上灯躺床上,不一会儿功夫强哥就在上铺打起了呼噜。这让想起了胖子,想起了思涵。
用手机跟思涵聊了会,得知她最近不在城里,跑去了乡下找亲戚。两人相约这周末一起见面吃个饭,当然,我没有告诉她我在殡仪馆工作,只是说最近出差外地,就怕她突然跑来单位找我。
聊了一会,相互道个晚安,便闭上眼睛睡觉了。
突然,隔壁房间一阵响声,“咚咚咚咚”。原本以为听错了,但是这声音越听越不对劲,呀吱一声,隔壁门好像被打开了。
我急忙从床上坐起来,杵起耳朵,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窗户。
此时,隔壁安静了下来。
石头不会是起床上厕所吧!我正想着。
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我们宿舍窗前。晚上的夜光直射在窗前,将窗前那黑影倒射在房间里,影子拉的老长。
“石头?”我试探性的小声喊了句。
“咯咯咯咯”那黑影发出低沉的笑声,在这样漆黑的夜里,让人听的寒毛卓竖。
我就这样坐着盯着窗外看,而窗外的黑影就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实在忍不住,急忙喊睡在下铺的强哥。
推喊了半天,强哥终于醒了过来。迷迷糊糊中说道:“耗子,你有病啊,老子刚跟女神抱上,这嘴准备亲上了,你这把我弄醒干什么?”
“强哥,你看窗台。是不是有人在哪?”
“谁他妈有病啊,这三更半夜的在窗台那干啥呢。快睡觉,老子一会还要和女神继续呢”强哥半眯着眼翻了个身说道。
“你他妈倒是看一眼啊”我这急的一把他翻了过来。
“操,你是不是有病啊,这大半夜不睡觉,让我看啥,看……看……卧槽!真的有人在哪?”强哥看了眼后,吓得差点就蹦我怀里。
“这他妈是人还是?”强哥带着有点哭腔的声音问我。
“我也不知道……”
“怎么办?你去开灯看看”
“我不去,你去”
“不,你去,你去”
两人在床上相互推搡着,谁都不愿意去开灯。因为电灯的开关就在门和窗台中间,如果去开灯,那一定会与这黑影面对面,最怕的是在开灯那一瞬间,要是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或者一张没有面目的脸,那真的给心理上带来不可磨灭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