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ERO
高考失利后我一直苦苦哀求父母能让我复读,毕竟我就差四百多分就能上北大了。可是他们执意把我送入了一所北京的专科学校学会计,以便和别人聊天时这样说,我儿子在读一个北京的大学,学财经。
热爱学习的我堕落为大学狗短短几日,便感到一种孤独寂寞无法排遣,仿佛是孤岛上的鲁滨逊,不同的是鲁滨逊看到人的脚印就害怕,我却整日生活在一群人之中,而这群无所事事没事找事的家伙让我更具孤独感,最无助的时候甚至巴不得这个破学校再广岛一次。
然而我却奇迹的在这里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给了我生活希望的居然是报名的那天朝我微笑的一个穿白色公主裙的长发女孩。我觉得我来到这里所有的意义就是寻找她并和她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不幸的是此人一直都未出现,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我隐隐觉得,我是不是要和很多人对话,然后来回奔波打了很多 BOSS 吃很多蓝红药品,总之一句话就是披荆斩棘才能找得到。可生活总是无法存读档,我不是勇士她也不是公主,生活再怎么像恶龙这个念头也不太现实。
ONE
直到有一天我一下子意识到,之前的我一直在刻舟求剑,此人不会永远穿着白色裙子留着长头发,但去掉这些外在附加的枝枝叶叶,我发现我只是在找一个朝我笑过的女孩。这让我觉得不安,怀疑起那个微笑善意与否,或是只是朝我这个方向的其他人笑了一下。
于是我感到绝望异常,仿若信仰崩塌,开始怀疑人生。当我试着忘记她的时候,我发现我生活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每天只是睁眼闭眼吃饭睡觉,和那些无所事事的家伙一样。可我总觉得我不应该和他们一样,我是被神选中的孩子啊。
当我沉浸在我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我总觉得我就是国王,我可以支配一切,可是他们总是企图让我和他们一般平庸,长期的迫害总让我抽离到现实时,有种一阵恍若隔世的错觉。
于是他们总觉得我目光呆滞性格孤僻。
我讨厌生活在这个陌生的城市,这意味着我常常需要做一些非常无趣的事,比如接触陌生人,说过往的故事,作一些必要的解释。
尽管分配了寝室,我还是不喜欢和陌生人共享自己的隐私。所以我只是把寝室作为自己睡觉的地方。平日里我一个人独处,走在自己经常走的路,或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或是在他们的世界里找她。
开学不久,走在学校里可以感到一种强烈的夏转秋的气息,我看见穿裙子的女孩越来越少,这让我为之伤感不已。一个人在学校里晃荡寻找的时候,看到有同学遛白色的小狗都能使我感到某种莫名的心酸。而当我开始坐下来思考人生,每每有女生用一样的眼神看我时我都有种冲上去收欣赏费的冲动,甚至于这种收费的冲动愈发强烈,总是觉得自己每天都丢钱。所以每天食堂开饭的时候,是我亏损的高峰期,也是我最伤感的时候。
我开始不喜欢这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TWO
于是我想要结束独行侠的生活,开始和宿舍里的人接触。四人宿舍,陆海和王鹏都是北京本地人,并且听说王鹏家境甚殷,家里很中南海都有点关系,所以陆海一天到晚缠着王鹏对我这样说话没有“儿”的则是爱理不理,而王鹏更是财大气粗,一副我来到北京是投奔他的姿态。自然此时只能向同是异乡人的赵天明抛出橄榄枝。和天明在阳台一次亲切友好深夜谈心后,我们的关系愈发亲密,我觉相见恨晚并决定认他作大哥,唤为赵兄,只是天明觉得有点不雅,让我叫明哥就好。
我们俩的命运其实是一样一样的,来到这里也都是父母之命不得不从,并且我们都属于那种有着家仇国恨一身担当却不被理解的人,本质上都想和那些无法自理,不能独立,思想幼稚,自以为是的家伙保持距离。当我有了明哥这面镜子,并开始人生的第一次谈心,我终于才发现其实原来我这样的人其实更加自以为是,思想幼稚。只是我们的理想是经过努力找到地方挖到金子,而那些家伙是希望天上可以掉下金子,当然,只要不砸在自己的头上就行。
在我有了明哥这个朋友之后,我试着听从劝阻,不在陌生人面前陷入沉思,并学着把自己沉思的内容和他分享。一个周末的晚上,我把明哥拉到阳台,并把自己拯救公主的计划告诉了他。明哥听完我的描述,问我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我支支吾吾道没有。“难怪。”明哥说完回到寝室鬼使神差的拿出了一根烟递给我并给我点燃,我吸了一口,“好苦。”“现在心里想些什么?”我从未抽过烟,只好老实交待“我感觉我把很多有毒的东西吸了进去,我会因此减少一点点寿,还有原来你丫还偷偷抽烟啊,以前怎么没见过。”明哥笑了一声,说:“这你不用管,你看,刚刚你说两句话都和她无关,你以后若是想她,你就吸一口,你就不会那么想了。”
我悻悻然觉得不能理解。只好表面认同,说了几句废话回到床上准备睡觉。
THREE
第二天一早,明哥开始拉我去听课,我们都对会计专业没有太多兴趣,两人坐一起瞎扯淡。明哥说到昨天的事,觉得没帮上多少忙还是很抱歉。不过对于我的事还是希望能够出一点力,可以帮我一起找,
无奈我画工太差,画不出心里所想,讲也讲不明。明哥只好建议我不要太被动消极,要好好学好好混,混出名堂等女孩来相认。我觉得有点道理,想着上大学还没好好听过课,便决定下节课大学语文好好听,毕竟语文不需要太多基础。
语文课授课的是一个长相老成身形瘦弱的中年男子,此公一看就是文学气息浓厚,一副纵欲过度贼眉鼠眼的做派。不久,这个小老头走上讲台,说到:“今天我们来上一篇报告文学《谁是最可爱的人》。”然后开始瞎扯,居然说什么“可爱”用日语说是“卡哇伊”而不是“雅蠛蝶”,让我觉得异常苦恼,觉得此人水平太次,估计他连莎士比亚和伊丽莎白都分不清,刚刚燃起的学习热情就灰飞烟灭。
不幸的是,一语成谶。
几天之后,他在讲解莎士比亚时,硬是说了一句,“莎士比亚曾经说过,一万个读者眼里有一万个哈利波特。”并且此人还一副得意洋洋,认为世界就此改变的样子,大声训斥到:“有的同学就是不记,写一写记一记这些名人名言总是有好处的,好记性也不如烂笔头,现在记住,以后写文章时又能增色不少是不是啊,不要老是无动于衷,上了大学就对自己放松要求。"
FOUR
这个学校就是这样神一般的存在。
在这里拉帮结派情况严重,学校里的流氓有了文化更是嚣张,可以明目张胆的收保护费,而校领导根本不管不问,主要校领导也非好鸟并且其收保护费的理由更是神奇,什么补课费,代办费,代课费,为穷人捐款,为地震捐款,其频率之高,几乎要把我的生活费榨光勉强有点闲钱度日,吃过晚饭之后出校门转转,可以看见许多乞丐,我对此已经麻木,关键是上次看到一个瞎子大哥躲在角落点钱,可是还是有一回看见一个瞎子坐在那里拉二胡,技艺精湛,琴音婉转,于是心生怜悯,将准备加餐的二十元钱捐给了他,结果转了一圈后发现这年头比我好心肠的人多的是,不久此厮的钱足够我两个月的生活费了,于是我又悄悄拿回了我的二十元钱,反正大叔是瞎子嘛。
然而在这样一个学校里,帝都皇城的学生个个如此嚣张,男的像刚刚劳改出来的,女的则像非过了主流变得更下流。一日下午,毛概课上。王鹏少爷在和一女生调情,嘻嘻哈哈打得火热,动作太大超出我们伟大的毛概老师容忍范围,于是愤怒的毛概老师让王鹏和那女孩站起来,并指着鼻子骂他“不学无术,败坏风气,影响课堂纪律”。 王鹏更是愤怒,说,“老子的事要你管,你知道我爸”,毛概君义愤填膺,打断王鹏的背景介绍,“即使你爸是市长,你也得给我听话,这节课给我站出去。”。
第二节政治课上。
那位伟大的毛概君老师一脸抱歉的说道:“上节课老师错怪王鹏同学了,我经过仔细调查发现他是在和同学研究讨论政治问题,我在此向他郑重道歉,并且希望大家向他学习。”
这件事给我两个启发:
一、政治问题很重要。
二、我到了谈论政治问题的年龄。
FIVE
下午下课回来,王鹏很是生气,说虽然那老师已经道歉,但是坏了他的好事和心情,女孩觉得很是丢人,一定饶不了他。陆海明哥和我也只能表示认同。我隐隐觉得我找寻的女孩一定不会喜欢王鹏这种,但如果我和王鹏条件相同的话,我找到她的几率会更大,可这是一厢情愿,只一面之缘,谁能知道是或不是。
王鹏情场失意,陆海想要安慰他,便提议要在酒场得意,晚上请王鹏出去喝酒,然后看了看我和明哥,说:“我们四人一个寝室还没在一起喝过酒,今晚我们便不醉不归。”
我和明哥一个对视便明白了彼此意思,虽然大家关系没有好到这种程度,但为了改善寝室关系,这次纵是鸿门宴也吃它一回。王鹏在路上就开始豪言壮语提起他的英雄往事,说小时候自己和人一人一箱啤酒后还能超级马里奥一条命冲到第六关,吓得陆海事先无数次的叮咛王鹏要适可而止,务必要将酒量控制在十瓶以内,不然负担不起。
王鹏哈哈一笑,一副饶过他的样子:行,哥们我尽量控制。而这晚我们并没有尽兴,原因是王鹏喝了两瓶之后当场倒地不起,无论用什么手段都不醒于世,我们不得不停止喝酒,将王鹏抬出饭店,扔到宿舍的床上,而王鹏又养得足斤足两,我们三人苦不堪言,用我上小学的弟弟的话讲那叫用了九牛二虎吃奶的力气。
等到第二天天明,王鹏终于起床,见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
“昨天我喝了几瓶?”
陆海伸出个“V”在他面前晃了几下,王鹏大惊失色,愤怒的拍桌而起:他妈的,老子后悔了,第一次喝这种档次的酒,我以前喝的都是正宗德国啤酒。
此后我便开始无比讨厌这个家伙。
SIX
大学里的的活动异常频繁,不是今天联欢就是明天演讲的,迷惘之间,要不就是没有什么吊事干,要不就是吊没什么有事干。
麻痹之后,同学们只想参加有实际收益的活动。果不其然,学校终于抛出了一个令人欢愉的信息:“本校将举办建校六十年以来最大规模的校园十大歌手比赛,获得优胜者奖金一万,并有机会签约著名唱片公司,成为歌坛的新生力量。”
我想这是我好好表现让女孩发现我的时候了。
这死气沉沉的学校竟一下子轰动起来,往往上厕所的时候,能听到从暗处飘来一句比屎还臭的歌声:碰到拉稀一声吼啊,风风火火闯九州啊……”
这个竟然不是最过分的,更有甚者,比如那个每天一放学,就拿着自己的破吉他到处游唱的歌神同学,此公自恃才高八斗觉得唱别人的歌太跌价,只能自编自弹自唱。有首歌歌词是这样的:
你说世界完了,
我说完了就完了,
我还有你,
不怕,
我爱你超出这宇宙范围。
oh,你就是我最爱的 baby,
baby,
我爱你超出这宇宙范围,
我甘心为你而坠毁,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依偎,
我就爱你超出这宇宙范围,
我爱你,
超出这宇宙范围。
我站在寝室窗户前忍受着极大折磨听了十几遍才听明白这是一首关于星球大战的情歌,恨不得立马下去给他一刀。未曾想他唱到“我爱你,超……”这时从对面女寝室倒出一盆洗脚水,随即听见一声十分泼妇的声音,“我操你老母,超……”。
尽管我觉得大快人心,并让觉得我的微笑姑娘如果此时在对楼心情也一定也会如此,但她绝不会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