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上海街头,有人问路。开口说的是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我自然而然用普通话回应。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他用流利的上海方言接听了电话。
尴尬啊,在上海街头,两个上海人用普通话说了半天。现在想来,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于是有了以下对小时候上海的追忆。
小辰光弄堂里住的邻居有宁波阿娘、绍兴爷叔、苏北爹爹、常州阿婆…….孩子们在家里,跟着大人、老人讲一口来自五湖四海的方言。但是出来玩的话,大家都换了频道,努力地学说上海方言,就算略带些其他的地方口音,上海话还是可以说得越来越溜。
儿时的上海记忆就是现在内环里的上海。万体馆、五角场都算是远得不得了的郊区。
每辆公交车的前、后门各有一名售票员,报站都用上海话。大人们会买张月票,上了车只需潇洒地对售票员叫一声:“月票!”就不用买票了,这一个月乘多少次车都不用买票,非常实惠且方便呢!
那时候是没有超市的,小零小碎的东西在弄堂口的烟纸店买。有时候妈妈做菜,烧到一半,发现酱油没有了,于是便吩咐我帮忙去买。当时的情景,我至今都能记忆犹新。我一手提个放了酱油瓶的竹篮,一手牢牢地捏着几张角票,嘴巴里还不停地默念着妈妈的交待:“两角一分的白酱油一斤,两角七分的红酱油一斤。”一路快走,生怕一到小店,一紧张就啥都想不起来了,或者记错了、买错了,回去被妈妈骂这点点的事情也办不好。
学校里的数学老师是一位可亲的崇明老头。上课说的是崇明口音的普通话。小朋友题目做错,他会用教鞭打手心的。还会有几个特别捣蛋的小朋友家长特地关照:“陆老师,阿拉小人读书伐上心,侬就请伊吃生活,打了重点,让伊长长记性!”
放学后,小朋友们会用从外婆、奶奶那里讨要来的零花钱,到学校门口山东大娘开的小店里,花2分钱,不是买包萝卜丝,就是弄袋盐精枣。大家分了吃,一路说说笑笑地结伴回家。到了冬天,假设有5分钱买只热气腾腾的油墩子或是烘山芋,又或是能吃上一碗小馄饨或油豆腐细粉汤的话,那是赞了不得了了。
小时候,家住在虹口,逛街去的最多的是四川北路,外滩一般国庆节看灯才会去。
后来,学校里要求讲普通话,上海方言不可以说了。商店柜台上也都放了个“请讲普通话”的牌子。
公交车用普通话语音播报站名了⋯⋯
如果现在碰到一个3、5岁的小朋友能讲一口流利的、味道十足的上海话的话,大家一定会喜欢的不得了,觉得可爱得不得了了。
时代就像轰隆轰隆的列车,搭着岁月的车轮,一路飞奔。你、我或是乘坐着列车,欣赏着车外目不暇接的风景或是站在月台上,目送她远去的车影,追不上或也不想追⋯⋯
无论你是否愿意,她都会义无反顾地一路飞奔,越跑越快、越开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