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今昔何夕,见此良人
最近朋友圈里,疯狂的转发着《远嫁的女儿,注定是父母丢失的孩子》。朋友默默转发给我看,我看完后,在被窝里哭成泪人。
在没有遇到猫先生以前,我永远不会想到远嫁这个词汇。我想这世上肯定不止我一人面临着是否远嫁的问题,或悲或喜,都有着不得已的原因。
和猫先生相识一年了,这一年,我们能走到一起,真的不容易。猫先生是个军人,和那些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不同的便在于猫先生一年只有三十多天的假期。《诗经》有云: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鸡栖于埘,日之夕矣,羊牛下来。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我想这首几千年前的诗便最能表达和军人相恋时的感受吧。
看完文章,我默默转发给猫先生了,沉默寡言的猫先生转移了话题。我们清楚的知道在走向婚姻这一步前,因为远嫁这个问题,我们逐渐陷入一种两难的境地。
猫先生的家与我的家相距八百多公里。加上猫先生特殊的军人身份,这意味着一旦我嫁给猫先生,我便有可能常年见不到自己的父母。猫先生从来不会信誓旦旦的向我承诺自己会呵护好我的余生,他只会默默地宠着我,替我挡掉一切艰难困苦。所以当我明明知道远嫁的不易时,我还是想做那个被父母丢失的孩子。
十一月的一天下午,猫先生突然来电,说他在我学校门口,让我出来。我难以置信,说你一定是在骗我,他说是真的。当我冲出校门口,看到拖着行李箱的他站在马路对面时,我终于能够体会到所爱隔山海,山海亦可平的那种感受了。杨宗纬在《漂洋过海来看你》里低吟式的唱着:“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地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我时常害怕听到这首歌,因为害怕听着听着眼泪便会掉下来。
猫先生归队已经一月有余,可是他陪在我身边那短暂的半个月却足够我回味到他的下次休假。钱钟书说他遇到杨绛以前没想过结婚,而我和猫先生也似乎是这样吧。猫先生说他从前没想过结婚可是遇到我以后却想要娶我,想要保护我一辈子,他说他要攒钱娶我了,我笑着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猫先生就随猫先生。
猫先生也不是那种会说太多话的人,可是我明白不论我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他都愿意听。
猫先生从来不会计较我的不修边幅,他总是一边开玩笑说我丑,一边一脸宠溺地看着邋遢的我。
猫先生说他也不知道要在部队待多久,我说我都等你,只要最终会回来,我等一辈子也愿意。
我不太懂爱情,可是因为猫先生,我方才知晓有种感觉叫踏实。你可以无所顾忌像个孩子,而猫先生乐于保护我最可爱的模样,我想这就是幸福吧。
我不知道军恋苦不苦,可是若爱对了人,便总是幸福的吧?
猫先生呵护着我的梦想,尽他所能给我他的全部,这便是我眼中难以取代的好。
一直以来,我想爱情和婚姻都该是寻找一个精神伴侣,即使身边的人和我说猫先生没车没房没存款的时候,我还是一如既往的深爱着他,因为这个在我眼中才华横溢的男人,他会竭尽全力的对我好,于物质无关,只关乎深情。
我想全世界唯有我知道猫先生的好,他会握住我冰凉的手,会在我吃饱了以后才去吃饭,会替我将所有的困难抗住。
也许,他不太会甜言蜜语。可是,在我起夜后,再次冰凉的进入被窝时,他会在睡梦中条件反射式的将我拥入怀中。
也许,他没办法像平常人一样朝夕相伴。可是,当他舍弃去看一场展览,只为了来见我时,那种欢喜与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也许,他总是表现的成熟稳重甚至大男子主义。可是,他会在我觉得我冷的时候脱下棉袄给我穿,会替我泡脚。会在我不知所措时给我一个坚定的微笑。
我生性软弱胆小,不懂与人温暖。可是我时常庆幸老天爷让我遇见了他。因为他,我觉得我可以什么都不想,都不去做。
我不知道好的婚姻是什么,我唯一知道的便是,我爱的猫先生,他会给我他所能给的一切。我甚至想告诉所有人,我愿意花掉我所有的青春去等他、陪他。
二、怨公子兮怅忘归
然而并非所有的深爱都能以一种顺其自然的步伐到达婚姻那一步。因为距离,我和爸妈陷入了彼此的困境之中。
从小,爸妈都很支持我做任何事,即使失败了,受伤了,他们依旧会陪在我身边。按道理我应该像所有的女孩一样,守着安分的教师工作,嫁一个周遭的人,从此过上简单安逸的小生活。可是我却爱上了猫先生,注定了要远嫁他乡。
我的爸妈应该就是那种万分纠结的爸妈吧,他们很不希望我远嫁,却又希望我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我不知道爸爸妈妈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唠叨,每天都会问我和猫先生相处的怎么样。一开始我很乐意告知,可是每次我说完,母亲便会念叨说:“万一结婚以后,他对你不好怎么办,那时候你想找个哭诉的人都没有。”我时常想不明白我的母亲怎么会有那么多个万一。渐渐地我变得不耐烦,不愿意和他们说猫先生的事,猫先生指责我不懂事。其实每次冷静下来,我都能明白,他们只是太爱我,爱到不敢放我远走。
母亲开始逼着我学做饭,一边教我,一边说:“以后你远嫁了,没人给你做饭怎么办,你要是想吃糖醋排骨,红烧鱼了怎么办?你连条鱼都不敢杀,以后要怎样才能撑起一个家。”
母亲开始逼着我去菜市场买菜,她说:“你喜欢写字读书,从小就觉得菜市场太多人世间的百态不愿来菜市场,可是你以后嫁出去了,谁给你买菜呢?”
母亲开始教我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教我如何做一个正直商量的儿媳。
她似乎想要将她几十年的毕生所学在这一个寒假倾囊相授。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性的问我是不是真的非猫先生不可,当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我认准了猫先生的时候,我甚至能窥见她眼中那种难以言说的悲伤。
她时常在昏暗的灯光下独自念叨:“北方那么冷,你从小就怕冷,等你出嫁那天,我要替你多备几床棉被。”
她时常在看到邻居家的小孩时,喃喃自语道:“我老了,身体也不好,以后你坐月子,我哪有力气坐那么久的车去照顾你呢?”
她时常在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鸡翅时,默默低吟道:“北方人吃的都是面条馒头,今后你吃不到这些东西时,会不会瘦啊?”
每次听到她的念叨,我都似乎心如刀割,不知所措。我没办法以确定的语气告诉她,我余生都会幸福,因为那只会让她更加为我担心。
爸爸总是悄悄和我说:“我知道猫先生对你好,知道你们俩不容易,爸爸希望你幸福,只要你的心里有我和你妈妈,你走到哪里都没关系,只要你过得好,爸爸都支持你。”可是我总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我明白作为父亲,他的小棉袄就这样要远嫁他乡了,他纵使百般不愿,千般纠结,他依旧渴望有其他人代替他照顾我的余生。
是啊,如果我是个称职的小棉袄,我不该选择远嫁。可是姑娘,如果因为害怕远嫁而放弃所爱之人,这余生你就真的幸福了吗?
三、君心似我心
我没办法去确定嫁给猫先生会幸福,就像我没办法确定不远嫁就一定会幸福。我无法预测,若是我因为担心远嫁,而放弃我和猫先生之间的爱情,我会变成什么样的我,我还能遇见第二个愿意听我唠叨的猫先生吗?我还能遇到第二个欣赏我读书写字的猫先生吗?我还能遇到第二个护我周全的猫先生吗?
我想这几率小到我自己都不敢去回答。若是人人都可以,为何这几年来,我却从未遇到,偏偏爱上了八百多公里以外的猫先生。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猫先生时常笑着问我:“你觉得我今后会欺负你吗?”我说不太可能。和猫先生相知快一年,可是我们从未争执过,我们的生活如波澜不惊的水面一般,从未说过一句伤害过彼此的言语。
我时常听到这样一句话,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让彼此变成更好的人。我不认识遇见我之前的猫先生,可我认识没有猫先生的自己。我甚至可以清醒地知晓遇见猫先生以后,我渴望变成一个更优秀的人。在没有他之前,我遵从着既定的轨道,选择着大多数人会选择的安逸路线。可是那时的我,浑浑噩噩,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
我有多久没有拿起笔写东西,许是自己也已经忘记了。我有多喜欢文学,许是自己在那份安逸的工作中也深埋在了心底。我有多久没有拿起毛笔练字,许是我自己也想不起来。
可是我遇见了猫先生,我时常开始想起自己心中的模样。我开始知晓我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因为害怕远嫁,你不愿再遵从自己的内心,当你将就着嫁给长辈为你选择好的人生伴侣时,亲爱的姑娘,从今往后,你真的就会幸福了吗?
我能够理解远嫁的女儿,你注定是父母丢失的孩子这句话的含义。我甚至能够预想到在我远嫁的那天,我已经走向衰老的父母会老泪纵横;我甚至能够预想今后若是我在婆家受了委屈时,我的孤立无援;我甚至能够预想当我的父母生病不适时,我有可能要奔波一天方能见到我的至亲。
是的,从今往后,我终究不能再承欢膝下,端茶递水。
是的,从今往后,我要独自一人在异地他乡撑起一个家。
是的,从今往后,我就好比被爸妈弄丢了得小孩。
我能够想象到那份不易,我能够想象到今后思念怕是会积攒如山。可是,我若是放弃了自己心中所属,我就真的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了吗?
我依旧要洗衣做饭,我依旧有可能面对婆媳矛盾,我依旧可能会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也或许,我自始至终都无法爱上自己要生活一辈子的男人。更或许我的读书写字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那时的我,若是终日郁郁寡欢,我的爸妈他们还会觉得我的婚姻是幸福的吗?很显然,他们并不需要一个丧失了自我的女儿。
猫先生似乎很懂我远嫁的不易,因此每次我与爸妈稍有不快,他便会指责我,说我不懂事,猫先生时常说:“若是我今后有女儿了,我也放心不下。或许我还会有更多的顾忌。”就是这样的猫先生,我依旧要放弃吗?
四、此生温柔便是我的嫁妆
在本该无所顾忌的去追求所爱之人的年龄,我们却迎来了《远嫁的女孩,你注定是父母丢失的孩子》这样的文章,我甚至可以知晓这是我身边大多数人对于婚姻的看法。我甚至可以预想一旦我远嫁给猫先生,我甚至有可能背上不孝的罪名。
舆论永远可以压死人,我实在想不出在远嫁与坚持爱情之间可以找出怎样的平衡点。就像我永远做不到向爸妈承诺我今后一定会幸福是一个道理。
可是那些远嫁的姑娘,你们真的都后悔嫁给你身边的这个男人了吗?那些远嫁的姑娘们,你真的忙碌到常年没有空闲回家吗?你真的把日子过得糟糕到成了一个怨妇吗?
我想并没有,否则为何你当初会不管不顾嫁给这个男人,否则为何你依旧守在异地他乡。我不懂婚姻,可是我知道夫妻两个人在一起,难免会磕磕绊绊,这些都是无法避免的。只是距离放大了你对于远嫁的伤痛。
没有想要离开父母生活的女儿,当他们为了所爱之人远嫁他乡的时候,她们背负着比常人更深重的期望,因此她们努力使自己强大,努力将日子过得幸福美好,一切都是为了让远嫁看起来值得。是的,即使她们再努力,她们依旧会迎来周围人的指责,她们要背负的终究是常人所难以想象的谴责。
我不知道那些远嫁的姑娘们看到自己被称作丢失的小孩时是否会有心痛的感觉,就好比当我看到这篇文章时,我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你真的确定要远嫁他乡了吗?可是我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我相信自己选择的人,我相信他定不会让我因为距离而忽视了父母,我相信他不会让我有被父母丢失的感觉。
婚姻是否幸福,从来不该取决于你是否远嫁,而是该取决于你所嫁是否为良人。若是良人,你的父母又怎么会反对,若是你每天开心幸福,那又怎么不是你父母所希望的呢?若是你所嫁并非良人,纵使你嫁给了同一个村庄上的人,你依旧会忍受着难以企及的痛苦。
我不知道这世上的父母是否都有一样的心,可是我知道当我告诉爸妈我终于愿意安定下来时,他们比我还要开心。若是我放弃所爱之人,这一生,我又该花多少时间去愈合。
我希望这世上给远嫁的女儿多一份谅解之心,当她们鼓起勇气远赴他乡,只为追求余生的幸福时,她们怀揣着自己身后一整个家族的期望。她需要比任何人更努力,她需要用尽毕生精力去经营一个家庭,她们并非愿意做被爸妈丢弃的孩子,她们将爸妈的爱加倍融入进了自己的生活中。
因为正是有着无数个不敢也不愿让自己委屈的念想。所以我愿以温柔对待生活中各种人与事,惟愿生活付诸我以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