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气冲昏头脑,坚强把惹怒他的小伙伴往死里打,双眼发红跟入魔了一般。
打得小伙伴没有还手之力,还不断把他的头摁进水里又拉起来。
半大男孩,最是难管,很少有不打架的;但打架归打架,像坚强那么凶狠的,很少。
水花翻飞,那个小伙伴渐渐意识混乱,嘴里发出微弱的求饶声。
很怕坚强打出大祸,别的同伴纷纷去劝,但他只顾乱打,他们要拉他也拉不住。
见事态严重,大点的两个孩子喊了路过的大人,这才制止了坚强。
把那小伙伴拉到塘坎上的时候,已经半昏迷,嘴里还冒出白沫,经村医救治后才好转。
那小伙伴的父母得知后,要送去市里再检查。
虽然没有查出遗留伤病,但还是让坚强的父母赔礼道歉,对方父母又狠狠训了坚强一顿,这才把事情了结。
爷爷奶奶得知这事,让把坚强送去省城。
老人带他去佛寺烧香,听僧人念经,希望能消解他戾气。
坚强和僧人很投缘,愿意听他们讲经,脾气温和不少。
其中一位人称"明师"的高僧很看重他,收他为俗家弟子。
后来他又结识一名道长,人称"真道",他更是崇敬道长,愿听教诲。
初二的上学期,坚强一直没出什么事,坚阿妈很欣慰。
坚阿爸反对他看一些宗教类的书,认为那是迷信,说是“烧香拜佛只为骗钱”!
坚阿妈支持,只要儿子能乖点,怎么都支持。
坚强给爸爸解释,信仰不等于迷信,可是解释不通。
初二下学期,坚强在市中学生数学竞赛上获了二等奖,坚阿妈更高兴,总算没白费苦心。
获奖后没两天,被语文老师抓着在课堂上看棋谱,闹了点矛盾,又在办公室争执,惹所有老师讨厌。
体育课上,再和体育老师争吵,被老师体罚,憋着气长跑又做俯卧撑后,列队时体力不支,突然晕倒。
体育老师说他有羊癫疯才会晕,他不服。
请了家长说明情况,可很明显是老师推诿责任,家长还让他不要闹。
不甘心这般,他赌气回家不肯再上学。
父母骂他也没有用,坚阿爸说不读书也可以,那就跟着好好干农活。
坚阿爸想的是,做农活非常辛苦,等给他磨磨性子,他吃了苦头后再劝他读书就容易了,到时候再复读一年也没有大影响。
可一天夜里,他偷偷跑了!把父母计划完全打乱!
原本磨磨他性子,再怎么也要他读个高中,靠着大伯的人脉总能找个稳定工作,这一闹是前途灰暗。
真是,所有生活中的不幸都是咎由自取!
不幸是人生没有方向,总与幸福错过;而自然灾害、意外事故则不是不幸,那有承担罪责的主体存在。
比如发生洪水,罪责是因天气、因滥砍乱伐、因城市排水系统问题;
车祸因不遵守交通规则、路况不好;
恋人分手则往往没有明确的原因,不管怎么互相指责,说到底是双方连同双方家庭都有些过错,只不过有人错得明显,有人错得难以察觉。
有些错,则应全怪自己的选择错了!坚强已走在错的路上,想回头很难。
坚强离家出走,在市里逛了一天后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最后还是选择熟悉的地方,去了省城爷爷家。
他并不是真的厌学,他只是不服,明明有些人故意针对他,为什么父母还要强摁着他的头道歉呢?
他忿忿地想:总是要磨他的性子,他没有想伤害谁,磨个什么?要磨也得磨居心不良的人那颗歪心。
爷爷奶奶让他先玩儿两天,等风波过了,再送他回去。
给他父母打电话报平安,都同意等他想通了再回去上学。
可几天后,他无意中听到有人说闲话——
“那家的坚强不挣钱还光惹事儿,他大伯那么优秀的人怎么有这样的侄儿?”
他又想起坚阿爸常说:“为了养你,我放弃多少机会,受了多少委屈,操了多少心?你还不听话……”
突然血气上涌,坚强发誓再也不花长辈一分钱,也不要他们管自己了!
因此,他又偷偷跑了,揣着长辈给的零花钱,乘火车去往南方一座开满木棉花的城市。
到达后,住旅店几天,钱已所剩无几,还没找到合适工作。
他决定不挑了,随便找个包吃住的工作,先解决温饱再说。
进了一家生产防盗门的小工厂,这里有宿舍和食堂,不需要身份证,也不管他年龄是否算童工。
只是没签用工合同,也没谈工资具体多少,只讲是计件,多劳多得。
工作很枯燥,新手学不了制门的技术,只是做抬门入仓、把门装上卡车这些粗重活儿。
他看着瘦弱,力气倒不小,能胜任工作。
在闷热潮湿的宿舍里,他常常睡不着,他知道做错了,可不后悔,也不想认错。
只给家里打了电话报平安,也没说具体地址,怕亲人找来。
父母气得大骂,坚阿爸更放狠话:“你要在外打工也可以,发个誓,以后过得不好可别怨长辈!”
他态度坚决表示:“过得不好也绝不怪父母!”
可挂断电话,很少流泪的他眼泪不断流出,擦也擦不开。
有些人,太倔犟了,走错也不肯回头,明知有悬崖还在继续往前。
坚强擦泪被一位同事姐姐看到,食堂吃过饭后,主动关心问他是怎么了?
同事姐姐名叫阿红,比他大五岁,他还是瘦弱毛孩儿模样,阿红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他没讲具体情况,可对阿红有一份亲切感油然而生,一对异乡年轻人的关系越处越近。
食堂大师傅是老板的亲戚,给跟他合得来的人舀菜时,选新鲜油多的;给跟他合不来的人舀菜,就胡乱扣一瓢。
有一天,他浪言浪语和阿红说:"阿红啊,来,让我香你一口,把单锅小炒的青椒肉丝送给你吃。"
阿红瞪他两眼,端了半碗白饭走开。
他嘿嘿怪笑两声,正得意着呢,坚强一个箭步蹿过去,捶了他两拳。
看坚强瘦小,他马上反击,两人扭打起来。
又有看不惯他的工友赶了来,帮坚强打他。
打得一团乱,后来阿红大声吼:"停手!老板娘快来了!到厂门口了!"
老板娘不喜欢工人嬉笑,更不喜欢工人打闹,只希望他们像机器没有喜怒哀乐,只是做工。
被老板娘发现打架,到时候都得被扣工资,想到这些,他们才罢手。
食堂大师傅是老板的亲戚,却不是老板娘的亲戚,他也怕老板娘不讲情面。
为了把这事抹过,还把给老板单炒的菜分给工友们吃了。
不久之后,过年了,厂里放假,多数工人回家乡,也有少数为了省路费没回去。
坚强和阿红都没回去,他们不是省路费,坚强是不想见父母亲人,阿红是不想回去见家里安排的未婚夫。
除夕夜,阿红买了酒菜到坚强那间宿舍里请他,同宿舍的人都走了,屋里只他们俩。
和坚强亲亲热热地说了许多话,讲了家里的各种难处,讲她不喜欢那个秃子未婚夫……
不喜欢,可阿红家人欠了未婚夫家的钱,早晚要嫁过去。
她找借口拖啊、拖啊,说等满了20岁,挣些嫁妆再嫁。
可是,等到三月,她就20岁了,好希望这个年永远不过。
“只听说过欠债还钱,没听说过欠债还人!不嫁,我们还了他的臭钱就是!”
坚强让她别嫁,和她一起挣钱还债,稚气未脱的脸,坚定真诚的眼神。
阿红痴了般看着他,又抱着他大哭起来,哭累了,拉他躺到床上。
酒后睡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的时候,阿红翻到坚强身上,帮他完成了从男孩到男人的转变。
假期里两人如胶似漆,等开工了,阿红却对他疏远起来。
他想去问原因,阿红总拿些怪理由支开他。
两个人别别扭扭,坚强多次想问清楚,阿红都不给他机会。
很快到了三月中旬,阿红要回家乡了,临走前,让坚强别呆在这厂里了。
坚强赌咒发誓能帮她还债,求她:"带我回你家乡吧,我们一起去找秃子退婚。"
可阿红不答应,坚强想不通,愿意帮她还债也不行?
劝她,求她,可没有用,阿红还是离开。
不久之后,坚强也回老家。
他为何向父母妥协,心态转变是个谜。
在外吃了很多苦,但工资七扣八扣没挣着多少,别人讽刺他没闯出个名堂就回乡,他也不反驳。
坚强变得沉默寡言,只比坚毅大一岁多,但眼神像比坚毅沧桑十岁。
他还是不愿去上学,在家里种蔬菜,没满十六岁的人像个老农般精耕细种。
父母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当农民也算个正当职业,总比到处惹祸好。
每天耕种之余,他订阅农技杂志,提高种植技术,还邮购一些新品种试种。
闲了时,下棋、钓鱼、练毛笔字,不和年轻人闹腾,也不和中年人打牌,过得如同山中寺庙的老僧。
又是一年春节到,他种的菜居然赚了不少钱,让乡邻们刮目相看,弟弟坚毅也嚷着要跟他一起种菜。
过了元宵,寒假结束,坚毅当真也不去上学了,还有两位堂兄大勇、大伟也不愿再上学,另一位表兄大刚也要退学。
那时候农村对教育也不太重视,少年们都拧起来,家长们妥协。
可这年的菜价不行,夏天的时候,他们春季种的菜被一再压价,亏得快没裤子穿了。